傅泽桉定的是套房,此时姜早正在主卫洗澡。听见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的心一下回归宁静,没有这么烦躁了。
他转头望向窗外繁华的夜景,不由想起了前一天在傅宅和傅际中的谈话……
十分出乎他意料的谈话。
傅际中是听说了嘉莳参赛食谱泄漏才叫了傅泽桉去,傅泽桉已经做好了再次被他贬低一番的准备了。
谁料傅际中非但没有责怪他,还很是别扭地说如果他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尽管说,他会帮忙。
父子俩也终于是坐在一张桌上进行了一次如平常人家父子般的谈话。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不错。所以在傅泽桉知道自己已经错过航班后也并没有拒绝林芸提出的在家里吃饭的要求。而是在家里和二位长辈吃了饭才前往机场。
也不知道是突然良心发现,还是有什么有求于他的事,让傅际中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那这样的话,他和姜早的事,他们应该也会支持吧。虽然不管他们支不支持,他都认定她了。但傅泽桉不希望姜早因为这件事而产生心理负担。
“咔嗒”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一只光滑嫩白的胳膊从门缝里伸出来指着地上摊开的行李箱,姜早在里面叫他:
“傅泽桉,我的浴巾在行李箱里,你帮我拿一下。”
“哦对了,还有睡衣也在箱子里。”
傅泽桉不再想那些,走过去蹲在箱子边上。浴巾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只是睡衣……翻了好久都没翻到。
心里产生一个想法,他拿着两样东西到卫生间门口把东西递了进去。
姜早看着那件白惨惨的衬衣,眉头一跳:
“傅泽桉,我的睡衣呢?”
傅泽桉还靠在门框上,话里带上丝丝委屈:
“我冤枉啊,我翻了好久没找到你睡衣,就拿了件我没穿过的衬衣给你。”
大概是觉得误会了他不好意思了,门内没有再传出女人的声音,整理衬衣的声音慢慢传出。
傅泽桉笑了,仍旧靠在门边,还将双手抱在胸前,耐心地等着姜早换衣服。
门再次被打开,姜早低着头认真致力于把有些短的衬衣下摆往下拽,没有注意到就靠在门边的某人。刚走了三四步头顶就撞上了他不算柔软的胸膛上。
姜早这才反应过来,倏地抬起头,发现面前这人的衬衣被自己还湿淋淋的发顶给打湿了。白色衬衣被水浸湿后变得半透明,衣服内的身体若隐若现,果然如姜早想得那般,是腹肌。
但现在,她顾不得花痴,因为她能感受到位于自己上方的傅泽桉也在关注着她,她赶紧转过一半身子。
却不知她自己身上的衬衣也被发尾滴落的水珠浸湿,衬衣里的内衣肩带和那朦胧的轮廓就这么被身前人看得一干二净。
傅泽桉单手解开最上面的扣子,喉咙滚了滚,撇开眼神不再看她。
幸好现在耳朵被散着的头发给遮住了,姜早伸直手把傅泽桉往后推: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
提醒你了我还能得到某人主动的投怀送抱吗?
傅泽桉没有回话,而是绕过她进了卫生间,出来时手上拿着吹风机。他走去插座边把插头插上:
“头发还这么湿,感冒了怎么办,过来。”
姜早乖乖过去,坐在他身前的椅子上,任由他帮她吹头发。他的动作很轻柔,丝丝缕缕的头发被他轻轻捧起再慢慢放下。姜早是舒服的,好想让他给自己吹一辈子头发。
两人似乎想到了同一件事,傅泽桉把吹风机关上,放在旁边的桌上。
意识到身后的人似乎要说些什么,但空气中沉默了很久,姜早大概猜到了内容,心跳如擂鼓。
傅泽桉绕到姜早前面,蹲在她身前,两只手紧紧抓住她的双手,开口时话语里带着异常的紧张:
“早早,我今天在医院听见你和伯父伯母的谈话了。”
姜早起初有点惊讶,但想了想他后来的举止,那就说得通了,原来是因为听见了他们的话。
还没等姜早开口,傅泽桉又接着开口,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们家的情况确实有点复杂,但我的早早这么优秀,我爸妈肯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我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住,爸爸妈妈创业成功后就把我接了回去,然后我就一直活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像是为了让姜早彻底安心,傅泽桉絮絮叨叨地把他们家的情况都讲给了姜早听。
姜早越听越难受,她从小在父母那儿得到的关爱不少,不敢想象傅泽桉在那样的环境里是怎么长大的。她俯下身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那比赛那天你爸爸找你去没有责骂你吧?”
看出姜早的心疼,傅泽桉松开握着她的手抬起来覆盖在正轻轻抚摸自己脸上的那只手上,还偏过头去蹭了蹭:
“那天我和他难得的进行了一次很平和的谈话,你不用担心。”
姜早点点头,心里闪过小时候那个玩伴,他也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傅泽桉,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彻底俯下身,再次抱住了他。
-
比赛结果公布的那天,姜早在医院开水房打水。
她把热水瓶放在水龙头下,刚拧开水龙头一汩清亮的水就从中倾泻而出,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张婉清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水瓶里的水还有一会儿才能装满,姜早把瓶盖放在台面上挪出手摸出手机接通电话。
张婉清欣喜的声音立马透过电话传到姜早耳边,那声音极具穿透力,吓得姜早连忙调小了声音。
“早早!早早!你看见了吗?你是企业赛全国第一!!”
姜早怔在原地,面前哗啦啦的流水声、门外患者家人们的交谈声还有耳边张婉清还在絮絮叨叨的话都在一瞬间被按下暂停键一般全部消失,世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她不敢置信地退出通话界面,自己登上比赛官网。果然比赛结果在十分钟前就发布了出来,企业赛一等奖的位置上赫然写着“嘉莳姜早”四个字。
如释重负一般,眼泪夺眶而出,漱漱地往下流。
仍在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着,姜早在个人赛二等奖的位置上看见了张婉清的名字。
“喂?早早你在听吗?”
“喂?”
“姜早?”
一连串的询问终于让姜早意识到自己还在和张婉清通话,她赶紧回过神:
“婉清,我真的做到了,还有恭喜你得了第二名啊。”
“谢谢我们早早,我就知道你能行。你还在医院吧,我不打扰你了,等你回来我们再聚。”
眼前的热水瓶早已接满了水,这时还在往下流的水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
挂断电话,姜早不敢相信地再次拿起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个最终通知,生怕下一秒它就会变化。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手却伸过去想关上水龙头。
在快要碰上往下流的开水时,另一只手不顾自己从水流里穿过来推开她的手。
“嘶”
姜早放下手机,看见傅泽桉出现在自己身边,他的手还在水龙头下淋着。她赶紧把他的手抓回来,关上水龙头。低头看了看,幸好没有被烫红。
“你疯啦,那可是开水,幸好没有被烫伤。”
看见姜早这么着急自己的样子,傅泽桉瞥了眼开水机上标的温度没说实话:
“我怕你被烫着就没想这么多,怎么办,刚刚没觉得,这下还真有点疼了。”
姜早拉过他的手吹了吹,接着又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陈辰的号码,正要拨过去,傅泽桉开口了:
“你找他干嘛?”
“我让陈特助买点烫伤药来,还是得涂点药。”
傅泽桉压下她拿着手机的手:
“不用了,你给我吹完我立马不疼了。你刚刚在看什么啊,连手要烫到了都不知道。”
这下姜早脸上又扬起明媚的笑,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有完全干,新的泪水又含在了眼眶里:
“傅泽桉,比赛结果出来了,我们是全国第一!!”
语气里的激动丝毫不减,左手还比了个数字1放在傅泽桉眼前。
傅泽桉其实在病房里就得到这个消息了,所以他才来开水房找姜早。现在看见她这么开心的样子,他投向姜早的眼神里交织着疼惜和骄傲,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她抱起来在空中转一圈。
他一直是相信姜早的,她的能力终于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了。
他往前一步紧紧抱住姜早,语句里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的,我们是第一,你是第一。”
-
颁奖仪式被定在两天后,姜早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姜毅沈芸后两人又在沪市待了一天才启程回京市。
临走前姜早找到医生问了问具体情况,医生说到现在都恢复得不错,大概再留院观察一周的时间就可以出院了。她放下心,又在医院找了个护工帮着减轻沈芸的负担。
下飞机时,姜早就收到了张婉清发的好多条微信,把消息一条条翻完,人也走到了出口处。刚刚还存在于手机语音里的声音一下从不远处传来:
“啊!我们的大糕点师!”
张婉清马上冲上来拥住姜早,
“我好想你啊。”
姜早被她撞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傅泽桉在旁边托住她的腰,眼神晦暗不明地扫了张婉清一眼,最后没说什么。
张婉清退开,想到他们这次去沪市的目的,小心开口:
“伯父的身体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没什么大问题,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
张婉清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那就好,要不是颁奖仪式这么着急,我本来说和周景初过去拜访拜访的。”
说着手肘撞了撞站在旁边的周景初,
“不然我们明天一结束就过去玩儿几天?”
周景初点点头:
“我没问题啊,就是不知道傅哥有没有时间,嘉莳肯定堆了很多事要处理。”
姜早也出声婉拒这个提议:
“是啊,傅泽桉这刚耽搁了几天,嘉莳马上就要推新品了挺忙的,过段时间吧。”
听到这儿张婉清自然不会再强求,但怎么说得好像她自己没正事儿要忙似的:
“也是,我得奖后工作室也新接了好几单,我还在想要不要推了休息一段时间呢。你们都这么忙,本小姐怎么能自己休息呢。”
三言两语地聊着,几人已经走到车前,周景初负责驾驶。本想和姜早一起坐在后座的傅泽桉被张婉清抢先一步,只好去了副驾驶。
刚开上路,姜早就被张婉清揪了过去,张婉清把嘴附在她耳边,两人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早早,那天周景初去嘉莳,看见了你那个小学弟,好像又是去找你的。”
听见这话,姜早抬眼看了看坐在前面的傅泽桉,眼神里好像带着点心虚。这一眼神被傅泽桉从后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你放心,周景初已经明确告诉他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他应该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姜早在生日当天就发了朋友圈,配图是被张婉清偷拍的自己靠在傅泽桉肩膀上的背影,也算是官宣了吧?
但想起自己下飞机时看到的那几通未接来电,在心里对张婉清的话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