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大厦，人事部门办公室。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穿裙子。但那是在工作之外，而且我从来不穿短裙。”HR大姊上下打量着局促的新人，女孩的反应让她有点措手不及，她不像是一般的新人挨训时那般不自在，并未战战兢兢，更像是不卑不亢的认错。林芳子才不吃这一套，错了就是错了！她接着用傲慢的腔调呵斥道：“公司有不成文的规定，只能穿过膝裙。你是新人，我可以提醒你第一次，但是不会有第二次，记住了吗？”

“谢谢芳子姐提醒，如果需要的话，我中午就回家换掉......”云芷玥刚开口，就被林芳子怼了回去：“回家？我没记错的话，你回家单程就要一小时吧，午休放你回去，下午上班迟到，可别被领导说是我耽误的你，算了吧！”

林芳子说完，不忘翻个白眼。

新来的小妮子，想坑我？凭你这副花枝招展的样儿，跑到领导面前告状。指不定领导心一软，不知道该听谁。

云芷玥深吸一口气：“这样吧，芳子姐，以后我会穿长裤来上班，今天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面前的新人微微欠身，低头认错，林芳子周一上班的火气也算是消了，干脆摆摆手任她离开。

阖上人事部的门，穿过走廊，回到座位，云芷玥拿起水杯去水房接水，心想找个没人的环境缓解一下被训的不适。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说来也怪，同事们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在水房“小聚”，窃窃私语是在谈他人的八卦，一旦你闯入，她们就会瞬间换个话题。高谈阔论是谈正事，你进不进去都不会影响话题的延续。嘻嘻哈哈是同僚间的插科打诨，带着讽刺意味的玩笑，听到耳朵生茧的侃大山。不到一周，她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然而，此时此刻她不想应付这些，于是向同层的另一处水房走去。那里总是安安静静的，因为那里领导的办公室扎堆，普通的员工没有极特殊的情况，根本不会主动往那边走，更别说肆无忌惮的闲谈。

“反正只是接水，”她在心里暗暗想着，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需要几秒来放松，随后情绪就会恢复如初。”

就这样想着，她轻声走到水房的门口，推拉门的一侧开着，还没迈进去，就看见一个俊朗的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瞧着咖啡机运转，似乎时在等待启动。她看到他，碰巧他看向门口，两人四目相对。领导的威严气息扑面而来，镇住了还没做好会碰到别人的准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的她。

云芷玥下意识的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您好，那边的水房在排队，我过来接水就走。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男人回以和善的笑容，点点头。云芷玥并未做一丝停顿试图辨别对方的笑容真假。一边径直向净水器走去，一边混乱的想着：糟糕！他是谁？一定是某位领导，可我不认识他！

“刚来不久吗？以前似乎没有见过你。”

背后，男人低沉磁性的声线让云芷玥有些吃惊，凭借声音可以断定对方至多35岁。虽然他看起来很年轻，但只要是领导，真实年龄哪有太年轻的呢？同时，她能感觉到他说话的同时没有借机接近自己，应该还是坐在水房中央的休息沙发上。于是没有回头，脸上泛出温和的笑，“是的，我刚来不到一周，很多工作还在慢慢熟悉。”

对方含着笑意问：“是大学刚毕业吧？”

“是的。”云芷玥转过身，捧着接好的水杯，面对男子站定，语气中多了一丝歉意，“今天有些热，之前不知道公司的规矩，穿了不合适的裙子，还请您别见怪。幸好有同事的提醒，以后我一定注意。”

一刹那，他看着她的眼神中多了什么，她说不清，但可以断定他在思考。

下一秒，他整个人轻松下来，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看着她的目光很认真：“虽然公司要求裙子务必过膝，但你的并不出格。至少从我的角度，不会强调穿到膝盖而不过膝的裙子有错。”

莫名有种被维护的感觉，云芷玥羞涩的低下头，“谢谢您，明天开始我会换长裤的。”

“你是哪个部门的人呢，是部门领导说你的穿着不合适么？”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云芷玥再次直视对面的人。那双剑眉整齐又浓密，是男人天生不加修饰的硬朗，只是此刻他在蹙眉。

她赶紧解释：“很抱歉还没和您自我介绍。我是行政部的云芷玥，今天是人事部HR姐姐善意提醒。以后我会注意不麻烦到她的，请您放心。”

余皓岩虽身居高位，但尚且接地气，知道是谁兴风作浪。眼前的小姑娘因为紧张过于慎重，明显不愿说出对方的名字，怕惹是生非。他不忍心触碰她的神经，只好显出一副安心的模样。

见他眉宇舒展，云芷玥委婉请辞：“抱歉打扰您这么长时间，咖啡机应该是已经启动了。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临走还不忘提醒他接咖啡，原来她进门前就看出了他到这儿来的目的，小家伙还真是有趣。他心里这样想着，主动抛出可以让他自己也自我介绍的问题：“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具体是哪几个字？”

“啊，抱歉！”她脸红起来，以为这是社会中自我介绍的规矩而被自己疏漏了，“我叫云芷玥，岸芷汀兰的芷，左侧是王右侧是月的玥，在行政部任职。”说着说着，她的手指跟着在空中写起来。

很美的字，他心想，和她很配。

“我是余皓岩，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看到你的工作越来越出色，旁人要求的细节便可以不那么在意。”

目送着女孩点头，像小鹿一样轻巧的溜走。余皓岩接咖啡的功夫，不禁想起自己刚上班的时候，没有虚伪，没有演技，只是沉着理性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每一天都在思考如何做得更好，走得更远，站得更高。而她的职场生涯才刚刚开始，他还有很多时间来见证她的努力。在那之前......

他回到独立办公室，拨通了人事部门领导的电话。

“把考核和员工行为规范的人事制度，让林芳子发我一套最新纸质版，如果有什么疑问我会直接找她。”

挂断电话，余皓岩能想象到那个飞扬跋扈的女员工自以为得到领导的赏识后，会如何在其他人面前更加彰显自己的存在，但如果不“引狼入室”，他也不好直接责备她。

女孩天真无邪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会让一个小姑娘的形象在自己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切还尚未可知，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