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在今日的上午写了封信,先写了她家小姐生病不肯好好吃饭,也不肯乖乖吃药的事情汇报给了夫人。
入宫前夫人单独吩咐过让她好好照顾小姐的,她却辜负了夫人的信任。
想到这里她又义愤填膺地瞪着跟在她身边惴惴不安的珍宝儿,把她的种种罪行都记录在纸上。
珍宝儿被她这一眼看得全身一股凉意,侧身想看她写了什么,挽月一手捂住信纸不给她看。
挽月语气阴森地在宝儿凑过来的下巴前挥拳示威:“哼,你完蛋了!”
“我要给大将军府送信,请夫人进宫,我家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大将军府的夫人,那岂不是许舒意的母亲?
珍宝儿不语,低头静静地盯着脚尖,受了委屈就有家里人来撑腰,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能落到她头上?
忘记打开和合闭眼眶有些干涩,珍宝儿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将被尘封的酸涩之意从脑中赶出去,算了,反正她是一个没有家人的人。
珍宝儿收拾好情绪,悄悄地往宫殿深处走。
挽月打算等着夫人来了收拾她,写完信后又看珍宝儿在她家小姐寝殿的外面打圈转,“你又想做什么坏事?”
珍宝儿欲哭无泪,她这回真的想道歉的,刚刚她偷偷朝里看了一眼,许舒意还在睡觉,向挽月道歉求情又觉得露不下面子,珍宝儿自认为是皇上的妃子,她怎么能像一个丫鬟折腰。
“我……我没想做坏事。”
道歉的话在她嘴里滚来滚去还是没能吐出来。
挽月对她放狠话:“反正你的好日子要没了!”
珍宝儿慌了,许舒意的母亲要来了,能生出像许舒意这么可恨的人,是不是跟许舒意一样蛮横不讲道理?
听说许舒意在家里极为受宠,想有星星有星星,想要月亮有月亮,想要入宫就入宫,挽月口中的夫人会不会把她撕了?!
珍宝儿双手无意识的扯着腰间的衣角,如今恐怕只有皇后才能救地了她了。
她找到了守在宫殿门口的文心,先打听一下敌情做个心理准备。
“文心姑姑,挽月口中的夫人你见过吗?”
文心对此问并不惊讶,挽月在门内对珍宝儿大声嚷嚷,她想不知道珍宝儿的目的都难。
只是,珍宝儿或许弄错需要担忧的对象了。
文心面色平淡地说:“有过几面之缘,大将军府主母姓关,曾多进宫探望太后。”
她以前随着皇后娘娘去向慈宁宫请安时,在太后那里短暂地见过几次,她从关夫人端正挺拔的姿态中感受到一种和很皇后娘娘类似的斯文书卷气,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珍宝儿在胸前紧扣双手追问道:“那关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特别凶残可怖不讲道理?
文心嘴角微动,“关夫人仪容不俗,性情温和,没有为难过宫人。”
她在太后那里有时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对皇后淡淡的不喜,但是关夫人的态度是温和礼貌又疏远,不管对谁说话都是淡淡的,好像没什么能调动她情绪的东西。
文心站在皇后背后随侍时,在关夫人和太后的简短几句交流谈吐中,能轻易推出关夫人平日里一定饱读诗书。
那个女人在说话时嘴角有淡淡的笑意,要么生性如此,要么是心思颇深。
按照她宫廷生存经验来看,这种人通常是后者,但是看着许舒意傻乎乎毫无心机的样子,她又弄不清了。
一对亲母女,智商不能相差太大吧?
珍宝儿听了她的话半信半疑,真的假的?和挽月口中的语气相差太多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关夫人进宫就这么容易吗?”侍卫们对于出入宫的把控不是一向很森严吗。
文心轻描淡写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关夫人进宫看望太后和许美人,于情于理都不会被阻拦。”
文心间反复提到了好几次太后,想让珍宝儿看清现实。
关夫人只能在宫里呆一时,到底是一个宫外人,纵有百般手段也会受到限制,太后才是那个久居深宫,能时时刻刻找个由头折磨她一顿的人。
太后想对一个小小美人出手,到时候就连皇后也救不了她。
珍宝儿陷入了自己的恐慌中:“那我岂不是要完了?”
文心尽力安慰她:“关夫人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
许舒意胡乱找了个借口将人压在宫里在先,闹大了也不一定能占多大的理,事情严不严重,要根据许舒意病情。
文心不希望此事闹大,不然皇后娘娘又要落个管教不严的罪名了。
珍宝儿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隔一会儿就悄悄看看许舒意醒了没,无比期待许舒意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样子。
为了缓解心中的焦虑,她下午把宫殿内的桌椅板凳和玻璃擦了好几遍,把院子里的毛毛虫全部都清理了。
终于在她的期待中,许舒意终于睡醒了。
许舒意晃着脑袋撑着身体要从床上下来,珍宝儿连忙把鞋子放在了脚踏中间。
珍宝儿心一横正要开口,结果下一秒挽月就大喊着冲进来了。
一个优雅温婉的妇人跟在挽月身后,容貌出众,和许舒意有七八相似,气质平和亲切,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许舒意立马将她冷落到一边朝外望去。
珍宝儿站在床角一侧暗自吐了一口气,这位关夫人看上去挺和善的。
许舒意差点以为没睡醒,瞅瞅挽月,挽月一脸理直气壮向她邀功的表情。
挽月这个臭丫头,不过生了点小病就给娘亲告状让娘亲担心。
许舒意心中愧疚又掩不住脸上的欢喜:“娘,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了感冒的鼻音,幸好嗓子没有嘶哑。
关览坐在床边没理会她问的废话,怕她刚起床容易着凉,示意挽月拿件衣裳过来,亲自披在她身上,在她头上抚了抚,替她理顺了刚睡醒还有点翘的几根碎发,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烧已经退了。
关览看着一脸病气的女儿叹了一口气,“怎么好端端地生病了?”
挽月一听立马将眼神瞄准了珍宝儿,期待将珍宝儿八卸大块,她可是在信里将珍宝儿在常芳宫对小姐不敬的事细细描述一番的。
奈何小姐不给力,只能自己跺脚生闷气。
许舒意低头在胸前对手指,小声说:“昨天洗澡时皇上突然来了。”
她才睡醒身上还没力气,有些躲避地把上半身靠在了娘亲的肩膀上。
娘亲要是知道她被一只毛毛虫吓到,还不小心感冒了一定会笑话她的,至于珍宝儿,等娘亲走了再收拾她。
挽月在信中已经把事情的原因说清楚了,关览假装信了,见女儿这副依赖她的样子想训斥又不忍心,只轻声呵斥一句:“不准胡闹。”
许舒意担心娘亲继续追问,主动问起宫外家人的情况:“爹怎么样了?还在盛绵甜被关禁闭,有没有偷偷哭鼻子?”
关览见她这么精神放下心来,含笑纠正道:“要叫公主,再不济也要喊声表姐,不能叫直呼大名。”
盛绵甜也是关览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忍不住跟着打趣:“公主在公主府修身养性,不光没有哭鼻子,还乐得清闲自在。”
关览当着外人的面没说实话,甜儿那丫头不过没有好好在府里思过,还换了装扮大摇大摆地上街了。
许舒意看着娘亲的脸保证,“我会找机会向皇上求情放她出来的。”
许舒意略微心虚,昨天皇上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她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呢?还有娘她知不知道盛绵甜为什么被罚了?
她怕娘亲反问,继续问道:“那爹呢?”
关览面色一顿,还是没有告诉许舒意她爹找了个切磋的名义把刘将军暴揍一顿,打得鼻青脸肿,一连好几天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见人。
她只是简单地说:“你爹在家里很想你。”
关览略带抱怨说完将一物递到她手中,“光想着进宫,也不想回家看看,收拾东西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在家里了。”
许舒意见了一喜,娘亲居然把这个给她带来了。
“谢谢娘!”
她宝藏似的捧在手中然后藏在了枕边,珍宝儿好奇地随着她的动作想偷看一眼都没看清楚。
珍宝儿在内心猜想,一定是个宝贝吧,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好的娘亲。
“咕噜咕噜~”
许舒意的肚子突然响了。
关览这才提到了进宫最关心的事,“挽月说你生病后不好好吃饭,小脸都瘦了。”这才离家多久就病了,真不让人放心让她随意入宫。
许舒意立马扭头看娘亲身后的“叛徒”。
挽月见势不妙,撒腿就溜:“我去给小姐端饭!”
小厨房里一直温着适合病人吃的饭菜,许舒意吃了个八分饱就停了,珍宝儿心里止不住地紧张,先挽月一步将空的碗筷接在了手里后,才意识到自己动作的突兀。
关览假装没看见珍宝儿僵住的身体,和挽月在她背后的小动作,故作不知地问:“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