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杳杳一咬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保住去庄子的自由权,书嘛,读读又死不了人!
痛快成交,把她分析的事情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庄子上三个管家有两个都是怕事贪财之人,李管事最是会阿谀奉献又是三人主事的那位,按理说能当的起大局但恰恰相反,他虽有心而力不足。
从他贪财是为了给他儿子还赌债便可看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做极大风险的事的。
所以绑架乔杳杳是临时起意,可若是临时起意吴管事又怎么会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出主意再加上旁人怂恿,故而挺风走险绑了她们,吴管事出现的蹊跷、拦路拦得蹊跷,这是其一。从李管事的反应看更能应证这一点。
其二就是吴管事的手上抓痕和指缝里的泥巴。乔杳杳刚开始没多想后面李从方手上竟然也有抓痕,再后来吴管事家里也有三月春,桩桩件件,太巧。
其三还有一个点是乔杳杳有些奇怪的,庄子上的人都说李管事和吴管事的夫人长的有些相似,这本就是个闲话无可厚非没人当真,可这个闲话却让乔杳杳不禁怀疑起李夫人。
李从方的手帕绣名字这一事必定是家中母亲所提,可为什么要给自己儿子的手帕绣名字呢?这不是空留把柄埋下隐患吗?一开始乔杳杳想不明白,后来换了角度想,要是故意绣呢?就是为了让人发现是他做的呢?如果把李夫人也算作吴管事埋得一环,这么一想,便是通的。
李夫人实在是可疑,庄子上的人都说她与吴管事夫人从未出现过同一场所,而且性格迥异。今日逃命的时候她更像是提前预料到李管事会失败干脆不露身,她和吴夫人有关系吗?
如果给李管事指点的那人是吴管事,在一旁怂恿的是李夫人,那就有关系了。
极有可能李夫人和吴夫人就是同一人,她们两人从未在同一场所出现过,又长的相似。如果吴管事打算设计陷害李管事,先埋下李夫人这枚棋子,又种下帕子这条暗线,待东窗事发乔杳杳手握证据时再推李管事一把,顺理成章李管事绑架乔杳杳。
那李家柴房的粘土的小锄子便是吴管事和李夫人共谋的一个见证,想必当时两人都在。
吴管事这么做是为什么乔杳杳不知道,但刘氏夫妇为什么隐瞒春娘的死她倒有个推测。
李嬷嬷打听到刘氏夫妇之前走丢过一个男童,而在春娘死之前不少人也曾说刘氏夫妇曾自己承认那男童有了消息。这个消息可能是吴管事提供要挟刘氏夫妇不要说出来真相的筹码,据李从方所说,他并没有一直纠缠春娘,那春娘哪里得帕子?
乔杳杳醍醐灌顶,是吴管事埋的。
局外有一人这是肯定的,李管事也承认有这人的存在,如果把所有箭头都指向吴管事,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根本没有吴夫人,那是一个人。
所以吴夫人总是回家探亲其实大多时候都在李家。而庄子里说吴、李两位夫人性格迥异不过是掩盖两人是一个人的事实。
他先是安插李夫人,后引导李从方遇见春娘,同时掌握刘氏夫妇走丢男童的消息,在春娘死后埋下帕子,在乔杳杳扮鬼时让李从方路过撞见,叫乔杳杳发现帕子,两相对比得出凶手。
此时再对李管事煽风点火,怂恿李管事绑架乔杳杳,借糖水果子名头让李管事的计划顺利完成。
所以乔杳杳一开始就想错了,刘家夫妇不是因为春娘名声不敢说,是因为那男童的消息选择沉默。
他们都敢坚决拒绝李管事的提亲应当是不怕的,可是却为了走丢十八年的儿子缄默。
吴管事和李从方身上拿处位置一模一样的抓痕同样是最好的证明,春娘确实是把凶手告诉了她们,但不是帕子,是抓痕,吴管事为了掩饰故意让人把李从方也抓伤。
她太信任吴管事了,想来真是处处蹊跷,从开头就有苗头。
乔亭雪听完乔杳杳这一顿分析良久都没说话,姚淮序微微惊讶,但不得不承认,这与他想的别无二致,吴管事设局细致,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可以指摘,那把伤害春娘的刀也不翼而飞,但只要找到李夫人和刘氏夫妇佐证,再加上查清赌坊一事,那吴管事便是插翅难逃。
可吴管事会留这么大破绽等着他们去寻吗?刘氏夫妇还在庄子里!
“姐姐,刘氏夫妇还在庄子里,吴管事可能对他们不利。”
从未插嘴的姚淮序此刻拉住乔杳杳的衣裳,用手沾水写道,“不会,我们,沉月,平安。”
乔杳杳琢磨,也是,若是想杀人灭口那他们现在也不会平平安安坐在这里。
乔亭雪将两人互动尽收眼底,适时问道,
“元娘,吴管事为什么这么做呢?”
乔杳杳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不知道。
乔亭雪道,“父亲应该知道此事了……”
两姐妹醍醐灌顶,父亲!是冲父亲来的。方大人停留这么长时间不走就是想寻乔家由头怪罪的!哪有送亲队伍一直待在半路的例子?这是故意的!多大的事情都无所谓,只要有个苗头就行。
到时候公堂对证,只要吴管事在把锅甩给乔家,就说乔家苛待怀恨在心,不仅会让乔家落下不好名声同时也能递给方大人,递给朝廷一个由头。
朝廷,是要往北郡送人!
乔杳杳也想通其中关键猛然起身,“阿姐!这怎么办,我……这下惹了大麻烦。”
乔亭雪是主心骨,她抚摸乔杳杳头发,声音平稳安抚道,“没事,我现在让于伯带你们回去,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给父亲讲明白,知道吗?”
“知道,阿姐放心。”
乔亭雪没忍住,会心一笑,她家元娘,不知不觉已经如此聪慧,她印象里那个爬树掏鸟蛋、斗蛐蛐的元娘好像长大了。
被挟持不哭不闹还敢跟人对峙,细心分析抽丝剥茧凭借细碎线索便能想通其中关窍,真是,好生勇敢,好生厉害,好叫她欣慰。
姚淮序不自在,用食指和拇指来回搓捻指尖水渍,他算到了,但没办法,要是一开始就告诉乔杳杳吴管事不正常也许可以避免,但是不行,他要借这个契机进乔府。
于伯驾马车,身旁还有乔亭雪安排的士兵护送,乔家接下来,有的忙了。
姚淮序闭目养神,乔杳杳想了想,率先打破僵局,从被绑到现在姚淮序状态都很不好,没有明说,可乔杳杳就是知道。
姚淮序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大多数时候里面都是春光,有乔杳杳喜欢的恣意、轻快,整个人有时候还会透露出一种散漫,偶尔氤氲迷茫。
乔杳杳之前问过沉月能不能看出来,沉月说,都是她自己的臆想。
她可不信。
“姐姐,我阿姐今日一时着急才对你说那些话,你别生气。她就是太担心我了。”
姚淮序没动,仰靠着车壁掀开眼皮看她,半响轻轻一拽乔杳杳的衣摆,迅速收手,表示他知道了。
乔杳杳笑弯起月牙,一晚上心惊胆战,她现在半点睡意都没有。
她撑着下巴看她,道,“姐姐,其实你装淑女很差,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你不喜欢那么端着,像我一样,骨子里就不是,再装也装不像。”
这句话一出姚淮序也不假寐了,直直盯着她,眨巴眼睛略微慌张,看她还能说出来什么,难不成,知道他是男子了?不能吧!端庄淑雅,他做的明明很好!
姚淮序盲目自信。
乔杳杳肉眼可见地很高兴,眉飞色舞,仿佛大局在握。
“姐姐,装大家闺秀有什么好?虽然读书可大多都是女戒,读夫子史经的少之又少,她们要笑不露齿、生气也不能发作,受到委屈明明火冒三丈却还要端着架子道一句无事,不累吗?
要我看,做你自己才最好。我喜欢你吃很多饭长一个高个子,喜欢你力气大像阿姐一样能扛起银枪,还喜欢你手起刀落打晕李从方的自信张扬,最喜欢你散漫躺在摇椅里……”
姚淮序一把捂住她的嘴,耳朵发烫,眉头紧皱,渍,乔元娘会不会说话?
乔杳杳还是笑,伸手握住他的手从嘴上拉下来,“那才是你,灵动的你。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但是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
她把食指竖在唇边,“我不会说,乔家也不会说。庄主对我有恩,对乔家有恩,我们会保护你的。你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做,我会帮你。”
两个人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就到乔杳杳都要怀疑下一秒姚淮序是不是也要把自己打晕时,终于,姚淮序点头。
乔杳杳把右手手指指尖对准他右手的手指尖,相错,落在指缝,十指相扣。
姚淮序不可置信,连忙挣脱,未果,惊讶之余茫然无措,又慌张,乔杳杳乐道,“姐姐,不用藏,该怎样就怎样,快活一些做自己吧!这里是北郡,没有那么多规矩,它和山庄一样,能养出最自由的鸟儿和最潇洒的女娘。”
姚淮序心想,我可不敢!
“还有,不要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