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峰大殿,上面五位青年眼含赞许,带笑看向底下云天宗75代各峰未来砥柱,细纹在岁月中爬上眼尾,便是容颜难老,也终不似,少年游。
“临酉元尊,您老人家收徒吗?”
临酉寻声看去,是个瘦瘦小小,却目光如炬的小丫头。这丫头不似周围其他同道,便是从万人进六的遴选考中闯上来也或谦虚或沉稳,她似乎总一副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自信模样。
“弟子秋眠,向云天宗宗主临酉元尊求师、问道。”
临酉不由大笑:“你叫秋眠?”
“是,秋眠卧听风吹雨,梦绕云端见月明,正是弟子大名。”
“好名字,好名字。我已150年没收过徒弟了,你可想好了,若认我为师,便是我宗第74代弟子,寒晚他们的小师妹了。”
“那陆行原是不是要叫我小师叔?”
“哈哈哈……修真界内,辈分也需看实力。你便是认我为师,也要比他厉害,他才能心甘情愿唤你一声‘小师叔’。”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临酉心念一动,浑厚的土灵气便聚于秋眠周身。秋眠被压得沁出一层冷汗,她旋即闭眼以心为目,动用自身灵气推动周身灵气顺时针运转,又在运转中令其隐匿于万物之间。
她未起身,只直了腰道:“元尊,弟子可算通过考验了?”
“是考验,亦是我定与你的拜师礼。礼既已成,便改口吧。”
“谢师父!”
秋眠率先拜师,剩下的3人也紧随其后。
“弟子方无恙,向云金峰政胥元君求师问道。”
“弟子陆行原,向云土峰寒晚元尊求师问道。”
“不好意思,各位元尊元君们,我有个比较冒昧的问题,掌云木峰的元君……ta是不是睡过头了?”
……
……
安静之下,落味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道安要知道你这么猜测她,她非让你把云木峰擦得反光不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寒晚看向下面这个少年,啧啧称奇:“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且放心,若道安到时候罚你搞卫生,我一定来观瞻观瞻。”
“弟子谢子书。”
人如其名,文气十足。
呵,和遇祁那小子气质一模一样,怎的美人元君手底下全是这种斯文男高?
npc刷新似的。
不对啊,姜杉也是美人元君手底下的,她就一点也不斯文。
郁椿新奇地瞧谢子书。
她忽然有些想姜杉了。
想起那幕后之人便恨,竟然用姜杉来迷惑她,还用姜杉的脸变成那般可怖模样,实在可恨!
“小娃娃,还未行拜师礼,就这般猜你师尊?”
谢子书眉间一凉,他抬眼瞧去,一美人半垂凤眸看向自己,指尖轻点额头,笑得极为好看。
傅安略一抬手:“抱歉,宗主,有些棘手,我回来晚了。”
临酉颔首:“无事。”
道安回来,云天四位元君两位元尊便均已到齐,六位弟子,四位已经择师。
拜师礼行进间,郁椿和一少年始终保持着安静。
“你二人这是,没瞧见令自己满意的师父?”
站在最为角落的少年低低开口:“我……我不想拜师,只求仙人们留我一条活路。”
郁椿寻声看过去,那少年近五尺身高,一袭胭脂罗裙,挽着一个精巧随云髻,发髻散下一些碎发,随风吹向面颊,一双桃花眼柳叶眉,白皙的面容沾了些尘土,却也难掩丽质。
她举手齐眉,双膝跪下,伏地行礼,才又直起上身道:“乐霖并无修炼道心,不懂规矩,误闯了此处,请仙人们责罚。只是……我已无处可去,求仙人们收留。”
乐霖的声音不大不小,语气不卑不亢,她半低着头,神色不显,谁也瞧不出这个倔强的不肯拜师的少年心中作何打算。
一时之间,众人皆默,大殿内安静得可怕。
这衣着,这气质,这用词。
妥妥的皇室子弟啊。
再不济也是个高门贵女。
郁椿往上方看去,恰与临酉元尊对视。只一眼,临酉竟似早知郁椿心中所想,笑着点点头,眼中分明是道“可以问”。
得了这大殿之内老大的默许,郁椿胆子大了起来:“你是无道心,还是让尘间事扰了道心?”
乐霖起身,眸中黯淡几分:“同道,不论是何种情况,我都配不上这云天宗亲传弟子的身份,我只是想……”
“想去个外门,寻个庇护,留条命?”
乐霖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向郁椿,犹疑着点点头。
郁椿轻笑:“这可不行,既然上岸了,就要为人民服务,哪有自己占了名额又不要,独自逍遥快活的道理。”
“独自逍遥”几个字似是说中了伤心事,乐霖语气低落了几分:“对不起,是我害了大家。”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
咳咳,这里好像没有警察这个词。
重来。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仙人做什么?”
“呃……孩子,我们仙人也不管谁对不起谁……”
郁椿假装听不见:“你求仙人庇护你一人,你是在外门逍遥自在了,那你对不起的‘大家’呢?你就这么不管啦?我跟你讲,你既然能过第三关来到这里,说明你已经战胜了心魔……”
落味再次打岔:“那不叫心魔,中二死了。”
郁椿再次假装听不见:“说明你已经拥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资本!你现在不修炼,不拜师,不变强大去复仇,更待何时?天选复仇女主剧本,这你还不拿好?”
郁椿拍了拍乐霖的肩:“放心吧,根据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你这种人设一般都能复仇成功的。”
落味:……
服了。
“可是……”
“好了,”临酉终于开口,“我宗一向说话算话,我说过,过三关者,为亲传,只可留,不可去。你既受尘事影响扰了道心,我宗必不遗余力助你了却此事、安心修行。”
临酉的话随性却有力,重重落在大殿之内其他几位少年心头。
“这孩子,给我吧。”
始终沉默的长明元君忽而开口,凝眸望向乐霖之时,似是透过她的模样看向故人。
临酉点头,转而问乐霖:“你可愿意?”
底下的乐霖看向长明,微微蹙眉。
长明的模样,她好像见过。
可是记忆一闪而过,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好……”乐霖刚想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重新跪下行稽首礼:“弟子乐霖,拜见师父。”
乐霖的声音很舒服,虽柔却坚,总令人莫名安心。
郁椿这样想着,不由多在意了几分这个少年。
“小鱼儿,不负我望嘛,竟真到这里了。”
她寻声看去,美人元君正坐高位,指间向落味讨了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杯子好看,酒不行。”
落味登时骂过去。
郁椿暂未接话。
修炼有趣,但保命要紧。
就自己的灵根而言,明显云金峰政胥元君或云木峰美人元君是最适合自己的师父,就方才的遴选考而言,临酉元尊救了自己两次,莫名很有安全感,而且她看到了考关三中自己所处的幻境,或许能帮到自己。
可美人元君是引自己入修真之路的人,她知道的,似乎远比自己想象得多……
“弟子可否问各位元君们一个问题?”
临酉颔首:“你问。”
“弟子想知道,有朝一日若我被迫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元君们谁可保弟子一条生路?”
这问题,乐霖2.0。
俩奇葩。
“我全宗必不遗余力保你一线生机。”“保不了。”
临酉和道安几乎同时开口。
临酉蹙眉:“道安。”
傅安一笑:“宗主不必责我,今日若换个人来问问题,自然如宗主所言保得了。可是……”
傅安看向郁椿,意有所指:“既是你问,那我劝你,只能信自己。”
“小鱼儿,拜我为师吧。道法三千,为师者不过一引路人尔,这一点上,旁人可没我适合你。”
大殿之上,众人皆缄默不言,便是惯不让人的落味,也稀奇地没讽道安装高深。
任谁也瞧得出道安话里有话。
都是群活了近三百年的老人,没人再去追问道安意欲何为。
沧海桑田,星移斗转。三百年,足够一个朝代兴盛又没落,足够一个帝国崛起又消亡。
一人经年,故事早已说不完了。
“元君,你说为师者是引路人,您又想将我引入哪条路呢?”
傅安似乎真的在思考:“一条,你足够强大的路。”
这就够了。
郁椿干脆利落地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弟子林惜予,拜见师父。”
名字说出口的时候,郁椿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被逐渐撕裂,一个我在大学城里和室友姜杉每天过着简单而轻松的生活,一个我在修真界里即将和师姐姜杉去走一条全新的人生之路。
随着郁椿的响头磕下,云天宗75代弟子天骄,正式集结。
“孩子们,上前来。”
临酉元尊唤着少年们,手上渐渐浮现出一本泛黄古籍。
“修真者修法,修仙者修心。法也好,心也罢,切莫忘了来时路。”
古籍翻开,书页声飒飒作响,往代弟子之名被匆匆带过,最终停留在新的只寥寥几个名字的一页。
秋眠率先上前,接过临酉手中之笔。
刚要下笔,却被临酉急急打断:“等等!”
秋眠抬头:“师父,怎么了?”
临酉扶额:“你辈分稍微高一点,往前翻,添在‘傅安’后面。”
“哦哦……”
秋眠恍然大悟,反应过来,向前翻了几页,右下角“傅安”二字被草草写上,与前面那些笔风各异却无不端整的名字放在一起格外突兀。她只在“傅安”二字上停留片刻,并未多言,在其后同样工整地书写上自己的名字。
名字添完,一页恰满。
那一空似乎天生为秋眠而留。
方无恙第二个接过笔,在最开始翻到的那一页写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是陆行原、谢子书和乐霖。
郁椿最后。
直至她上前,才注意到这一页最开始的几个名字里,姜杉是第一个。
潦潦草草地写上去,笔画甚至有些幼稚。
郁椿添上“林惜予”三个字,扭头看临酉:“家谱?”
“一本名册而已。”
至此,百年难逢一次的云天宗遴选考,彻底结束。
郁椿和方无恙告别,跟着美人元君和谢子书一起回了云木峰。
回去之前,她遥遥看了一眼沉默着的乐霖和……与她同样沉默着的长明元君。
真是奇怪的师徒俩。
“师妹,走了。”
郁椿回过神来,跟上谢子书的步伐。
天哪,虽然她身体年龄13岁,但心理上她已经是一个20岁的成熟魅力美丽动人的“姐姐”了!
忽然被一个小孩叫“师妹”……
“谢子书,我和你商量一个事好不好?”
“什么事?”
“你就比我早拜师十分钟,以后我不叫你师兄,你也别叫我师妹了,咱俩叫名字就行。”
“不行。”
“为什么?!”
谢子书“哼”一声:“早十分钟也是早,你就是师妹!”
“你!”
“对!我!”谢子书指指自己,又指指小鱼儿,“你!师!兄!”
两个娃娃毫不犹豫地开始了“友善”的拳法交流。
呵!
修仙就是好啊!男的也留长头发,扯起来方便多了!
“啊!林惜予你不讲武德!”
“啊!你讲武德你有本事别扯我啊!”
船头仙气飘飘的美人元君怡然自得,闭眼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待回到云木峰,看傻了正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