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祁出了关,并未在奇门岭等到林惜予和谢子书,心知他二人必然又忘了此事。还未等他到学宫去寻,就在山脚下碰上两个人互相气得“吹胡子瞪眼”。
蹲在石头后面撑着下巴听了半天墙角,才听得自己的好师妹师弟异口同声道:“小师兄!”
他们终于想起他了。
他终于可以不用听墙角了。
“遇师兄。”
遇祁点头,与陆行原等人回礼。
“嘿嘿~小师兄你怎么不等我们去接你呀,我和谢子书正打算去呢。”
“嗯。”
遇祁歪头看心虚到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谢子书:“子书,方才那笔账,我没有听清,你再算与我听一听。”
补药啊……
谢子书死命低着头,悄悄拽林惜予。
林惜予暗骂他“可恶”,支支吾吾开口:“是……是这样的,小师兄……”
“乐霖!”
后面一声大吼,吓得谢子书猛一哆嗦。
“你跑什么?从不来听学的人却拿了个小考第一,心虚了不成?”
“曲寻,你急什么?我们乐霖……”
“我没有。”乐霖拦下秋眠,交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从被大家护住的包围圈中走出,上前一步道:“我堂堂正正参与考核拿了第一,你们没资格如此兴师问罪。你们可以蛮横无理地要我自证,我同样也有权利选择不自证。”
“好啊。”曲寻不怒反笑,抱臂昂头,“照你这么说,随便谁作弊都可以如你这般装清高。”
到时人人自危,考好了便是作弊,不自证便是装清高。
学宫的考核,宗门的考核,全都无法保证公平公正,成绩全都做不得数。
他拿学宫在众人心中的威信压她,拿云天宗在众人心中的威信压她。
乐霖不自证,他就有一千种方法让众弟子对学宫产生怀疑,让宗门与弟子、弟子与弟子之间生出嫌隙。
“乐霖,你别忘了,三个月不来学宫,就是你作弊的最好证据。”
林惜予蹙眉,有些不悦:“乐霖遴选考第一,也是她没有作弊的最好证据。”
“你装什么?林惜予?”
曲寻咄咄逼人,似是戳中痛处,不再顾同门之谊语出嘲讽,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遴选考第一?由你来说你不觉得打脸吗?她第一,你还是第六呢,结果呢?万人参与的遴选考遴选出来的第六名,是个学了三个月都不能入道的废物!你替乐霖出头?你个废物还好意思……”
曲寻面色猛然一变,急急向后退去,左手捂住胸口,停顿片刻,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林惜予等人看着曲寻惨状,竟只蹙眉,未有一人上前。
两名匆匆赶来的弟子扶起曲寻,却也并未出言斥责。
很明显,他们也听到了曲寻方才的话。
乐霖拿第一和林惜予拿亲传,确实令众人心有不甘。
但出言辱骂同门、妄言污蔑宗门等小人行径,也实在令人作呕。
方无恙站出来:“抱歉,我……”
“我的天罡阵,师弟,你第一个享用,有福了。”
林惜予猛然抓住遇祁的衣袖,低声道:“残害同门,小师兄,你疯了?”
对面扶起曲寻的弟子面色有些难看:“遇师兄,你此番行径,又与曲寻何异?”
“是么?”
遇祁轻笑出声,跨步从后方迈至曲寻面前,那两名弟子警惕后退,遇祁也不恼,只抬手布阵。
布阵间,遇祁抬眼看他二人:“将他放下,你二人出去。”
“你要做什么?”
两人仍停在原地,非要一个解释才肯出阵。林惜予有些不耐,懒得与人废话,利落地抬手挥剑,横剑挡在二人脖前,步步逼退:“磨磨蹭蹭的烦不烦。”
前有林惜予的剑抵在脖间,后有乐霖以炼气中期的修为压制,两人面色不虞,却也只能一言不发地连连后退。
新布好的聚灵阵中很快只剩下重伤的曲寻一人。逐渐浓郁的金灵气汇聚于曲寻周身,遇祁冷喝一声:“曲寻,还不运气!”
林惜予收剑,挡在曲寻后方,仍面对着那两名弟子,背对着曲寻低眼冷冷看他一眼:“曲寻怒极攻心,灵气郁积。方才的天罡阵是为打散他胸口灵气,使心脉运行,现在的聚灵阵是为重新聚集灵气,使灵脉运行。”
顿了顿,林惜予忽而笑道:“很难看懂吗,师兄师姐们?”
许慢舒听出林惜予言外之意,心有愧疚:“抱歉师妹,我不该以境界语是非。你的理论知识,比我扎实。”
另一弟子仍心有不悦:“可曲寻被打吐血是事实,遇师兄筑基后期,这点力度也把握不好吗?”
“他凭什么要把握力度?”林惜予逼近一步,“扶商师兄,我小师兄不欠他什么。曲寻自己因小人气量郁积于心,自己非要做那狗皮膏药缠上乐霖不肯罢休,也是自己口不择言辱我和乐霖反而气到了自己,桩桩件件哪样不是他自食恶果?我小师兄已经念在同门之谊大发慈悲救他一命,你还得寸进尺要求他把握好力度小心翼翼不伤了他?”
“你可,真不要脸。”
“你!”
“嗯,我。”林惜予一脸无赖像,将谢子书当初要她叫他师兄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这边林惜予正怼得爽,后方聚灵阵不知何时已停止运行。
曲寻睁开眼,许慢舒和扶商被林惜予“很没有眼力见”地继续挡着,他只得自己忍着痛小心起身。
“谢……遇师兄。”
遇祁比曲寻高很多,他难得装了一波师兄的架子,负手而立,垂眼瞥他一眼,语气淡淡:“自己去戒律堂禀明今日之事,不要添油加醋,懂吗?”
“曲寻,受教。”
扶商正欲上前带曲寻离开,又被林惜予“哎哎”几声拦住,他才吃了瘪,实在不爽:“又干什么!”
林惜予拍拍他的肩,乐呵呵道:“你狗急什么?”
“你!”
“去戒律堂不要胡说八道,我刚才是故意气你的,我师兄才不会那么没分寸。”林惜予手一指方无恙,无辜摊手,颇为“无奈”,“方无恙刚刚也动手了,本来刚刚好够曲寻吐出污血,这下好了,心头血也吐出来喽。”
方无恙被点名,一愣,又点点头,毫无愧疚之意:“这是意外。”
扶商带着曲寻要走,林惜予在后头“担忧”地嘱咐道:“戒律堂山高路远,师兄们一路小心啊~”
嘱咐完,她奇怪地瞧了一眼停在原地的许慢舒,好心提醒:“师姐,你队友走啦。”
“队友?”
许慢舒一愣,又摇摇头道:“是我从前识人不清,曲寻之流,不可深交。”
“哦。”
林惜予没有那个善心听许慢舒悟出来的人生之道,她回到乐霖身边:“乐小霖,不要忘了你答应秋眠要教我们的嗷!”
乐霖一笑:“嗯!”
众人皆相视一笑,谢子书笑得最开心。
……
笑就笑嘛,相视什么相视!
害他又和师兄对上眼!
谢子书拔腿就跑:“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回来。”
遇祁一把拎起谢子书后脖领子,叹气道:“干活也好,偿还也好,左右莫阳叔才是那个受害者,你们二人在这里吵,不如去问问人家的想法。之前是你们没有灵石,才只能如此。现在我出关了,去问问莫阳叔是想要灵气还是灵石,再议后事。”
“乐师妹,曲师弟这么一闹,你免不了要去一趟试炼台的,但别担心。学宫向来先安抚,后威慑,众长老既要立信,自然也不会容忍曲师弟今日行径。他们会为你主持公道。”
“惜予,曲师弟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遴选考和小考核皆各凭本事,大家都各有长处,以名次议人是非者最为短见,修炼之路,走不长远。”
“最后,午时已经过半,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