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几个保姆在收拾东西，程浔被严管家扶着慢慢往外走，保镖层层叠叠地包围他，所有人都时刻警惕四周，以防有坏人偷袭先生。

符笙被顾姨搂在怀里打了个哈欠，粉粉的舌头舔舔金色的毛。程浔也真是厉害，休息了三天就急着出院，恢复能力真强。

[宿主，今日的积分利息记得还。]坏猫系统幽幽开口。

[知道了知道了。]小猫敷衍地回应。

“喵呜~”符笙被顾姨塞进车子的后座，程浔靠在椅子上张开双臂。小猫轻巧一跃，跳到程浔的膝盖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腹部的伤口。

程浔抱起符笙，脸颊贴着小猫的脑瓜，他的声音有点虚弱，但异常温暖：“花生，回家了。”

符笙甩甩尾巴，不敢乱动，怕蹭到他的伤口。

猫猫绿色的眼睛倒映着程浔的模样，回家了，他和程浔的家。

司机是个新面孔，开着车子在道路上快速行驶。

外面的寒风刮得树弯腰，车内开着暖气，音响播放天气：“今日阴，7度到11度，体感温度8度，北风5级……”

小猫倒在人类的手上舒服地呼噜呼噜叫，程浔侧过脸看向车窗外，阴沉的天空像捡到符笙的那一天。他揉揉小猫毛茸茸的脑瓜，微微一笑。

穿过小区大门，又七拐八拐，终于回到熟悉的大别墅了！几天不见，甚是想念。

符笙撒开丫子在客厅里狂奔，东边撞倒一个瓶子，西边咬破一张毯子，坏猫回归！

[叮咚！搞破坏，随机积分42分已到账！]

美妙的积分到账声音响起，符笙昂首挺胸，这是猫的荣誉！

新来的保姆嘴角抽搐，听说过这家的主人养的猫比较活泼，没想到是这么个活泼法……

“花生~”小北和小西早就等候多时，满脸笑容地跟在小花生后面收拾烂摊子。

严管家巡视一圈，敲打那些新来的小喽啰：“花生平时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没有伤害到他自己和你们，就不要去阻挠。”

“好的叔！”

符笙狐假虎威，得意地翘起尾巴，迈着小碎步靠近龟速前行的程浔。

程浔脸色有些苍白，无奈地摇摇头：“小窝里横。”

“喵呜！”病患别说话！

符笙走在程浔前面给他开路，扯着拖拉机的嗓子嚎叫：“喵——”

坏猫驾到！通通闪开！

程浔沉默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系统没有沉默：[叮咚！魔音摧耳，随机积分133分已到账！]

小猫眼睛亮晶晶，还是回家好呀！积分轻轻松松就到手了！

“花生。”程浔伸出手，“过来。”

符笙怎么可能听话？全自动闯祸机器升级了，变成全自动闯祸噪音制造机。拖拉机小猫欢快地扯着嗓子四处嚎，立志要把所有人的积分都薅一遍。

“先生，您先上去休息吧，待会我带花生上楼。”严管家捂住耳朵对程浔说。程浔点点头，先坐电梯上楼去了。

与此同时，一楼的所有人都悄悄后退了一步。而小猫可不会客气，在沙发上上蹿下跳，这是这个积分爽啊！

[因为别墅里换了一批新来的家伙，但他们习惯了你的行为后，积分又会很难刷了。]坏猫系统开口，[宿主，一直停留在一个地方很难成长进步的。]

符笙蹲在地板上，爪爪挠挠下巴，赌气似的开口：[反正我不会再变成人了。]

坏猫系统不太明白，明明之前符笙吵着要变成人，现在怎么又不想变成人了？

[宿主你的愿望不是回家吗？回家后你还是会变成人啊！]

符笙低下头：[我知道，但我……]有点不想回家了。

坏猫系统自然能听到符笙的心声，吓得要乱码了！系统驯化宿主课程31课第7讲，宿主如果缺少了愿望动力，就会开始摆烂！

[你，你怎么不想回家了？]坏猫系统的语气柔和了不少，必须给宿主做好心理疏导。

符笙摇摇头：[就是觉得，当一只猫挺好的。]

人类需要交流，需要处理好多好多麻烦事，但猫咪不用，猫咪可以随心所欲啊！

[哈？当猫当然好了！]坏猫系统绞尽脑汁，[可你不是要回家的吗？你家里还有人等你吧？]

符笙眨眨眼睛，有些迷茫，来到这个世界，他好像天天都会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每次醒来又不记得了。家里等他的人是谁？那抹身影在脑海里越来越模糊。

[我好像要忘记他了。]符笙莫名委屈，[也许他不是那么重要吧？]

坏猫系统要化作土拨鼠尖叫了，他的亲亲好宿主，怎么变得这么消极悲观了？人类真的好难猜啊！

[那个那个那个！程浔呢？你一直不变成人的话，他要等你一辈子了！]

[那小子那么喜欢你，你不喜欢他吗？]

程浔别扭地蜷缩成一团，小脸埋在肚子上。

[你不是说不能让别人发现系统的存在吗？我变成人，要是被别人发现问题会死掉的。]

坏猫系统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所以你放弃人类身份，一直当猫？]

[嗯。]

[你还欠着很多积分，一直留在程浔身边得攒到什么时候？]

[我会还的。]符笙闷闷地回答，[给你打一辈子白工。]

坏猫系统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只好给自己关机下线，给符笙安静的空间。

小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符笙明白的，他就是不敢。他是一只胆小懦弱的，没用的小小猫咪。

他怕，变成人后程浔脸上的惊恐；他怕，以人类躯体继续相处，离别那天程浔脸上的泪水；他怕，程浔只是把他当儿时玩伴的替身，真相败露时程浔脸上的无所谓……

千千万万的理由从符笙的脑袋闪过，他颤抖着，心脏紧缩。小猫不明白这种情绪，他不敢变成人，但他想张开双臂抱抱程浔。

好想好想，古怪的害怕的渴望的期待在胸腔膨胀，膨胀，要从耳鼻溢出。

“花生怎么躺在这里呀？我们上去找先生好不好？”严管家把躺在地上的猫咪抱起来，以为符笙是玩累了。

符笙没有反抗，乖巧地让严管家把他带到程浔的房间里。

“喵。”符笙摇摇晃晃地扑到程浔的怀里，小猫把脑袋埋在人类的手掌里。

程浔温柔地开口：“怎么了笙笙？”

符笙的心脏一颤，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浸润了程浔的掌纹。

“不哭不哭。”程浔给小猫擦眼泪，轻声哄着。

符笙不说话，身子一抽一抽的。程浔拍拍符笙的后背，像哄婴儿一样轻轻摇晃他。

窗外狂风大作，吹得窗户哐当哐当响，符笙埋在程浔的手上哭了一会，情绪慢慢稳定。

“妖怪小猫吗？怎么和小孩子一样？”程浔给符笙顺毛。

符笙的委屈哭干净了，听到程浔的话心虚成怒，大声地嚎：“喵喵喵——”

“好好，不气。”程浔捏捏符笙的爪爪，尖尖的爪子冒出，“我给你剪指甲吧。”

躺着的小猫立马炸毛跳得远远的，一脸警惕地盯着程浔，刚刚那么耐心地哄本猫，果然是阴谋！

“上次带你去医院也不让剪，太长了会伤到肉垫的。”程浔哄道，“就剪一点。”

符笙疑惑地低下头，爪爪一用力，长长的指甲就冒出来，自豪的情绪油然而生。

“喵！”不行！这是猫的尊严！

符笙跑到角落蹲下，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小猫什么也听不懂。程浔受伤了也过不来，看你怎么办~

房门忽然被打开，严管家端着剪指甲的装备进来了，符笙立马蹿到高处。

“喵喵喵！”你耍赖，还请外援？

不过严管家把装备放到床边就出去了，符笙稍稍放松警惕，但还是蹲在高处不下来。

“花生，乖。”程浔伸出手，“到这里来。”

“喵——”不！

程浔等了一会，看符笙铁了心不想剪指甲，于是掀开被子，忍着伤口的疼痛要走下来。

符笙急了，程浔发疯呢？那么大个口子刚缝上没几天，就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喵喵喵喵喵！”符笙一咬牙，跳到床上，对着程浔叫个不停。

程浔咧嘴一笑，一把抓住小猫：“抓到了。”

“喵呜！”哼！

“放心，就是修一点点。”程浔抱住猫咪，拿了指甲剪给符笙剪去了爪子的尖端。

说剪一点点真的只剪了一点点，程浔相当有耐心地给符笙的每一个爪子做了护理。

不难受，还有点舒服，但符笙本能地抗拒。偏偏抱着自己的家伙是个伤患，还不能乱动，符笙怕一脚就把程浔踹死了。

“好乖好乖。”程浔啾了一口符笙，不愧是他的小猫！

虽然爪子被剪掉了一点点让符笙感觉自己的威风挫败了，但听到程浔的夸夸，他又骄傲地扬起毛茸茸的脑瓜，尾巴尖尖晃了两下。

“给你开罐罐。”程浔笑着从床头柜里掏出一个罐头，打开了放到柜子上。

好香！新罐头吗？符笙不是很喜欢猫咪的食物，但猫条罐头什么的还好点，至少有味道。

“喵呜~”小猫优雅地走到罐头旁边，一头栽进去，张大嘴炫了一口。

“喵！”烤肠味？

小猫的眼睛亮晶晶，好吃！

“喵呜喵呜~”符笙忍不住地边吃边赞叹，这才是猫该吃的食物啊！以前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程浔摸摸小猫的耳朵，故作失落地开口：“要是你可以变成人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好吃的。”

符笙抬起头，胡须上挂着罐头的渣渣，绿色的眼睛怀疑地盯着程浔，他发现了什么吗？

“喵~”小猫眼神清澈无比，猫猫什么都不知道哦！

程浔笑得温柔慈爱，抽了纸给符笙擦擦脸蛋。

“我等你。”

符笙的心慢了一拍，他绝对知道了什么！

“吃吧吃吧，我的小猫。”

——————

符笙在上学，他戴着帽子，低着头不说话。

刺耳的笑声接连不断，他的头越来越低。

符笙大光头！哈哈哈！

黑色的手勒住符笙的脖子，它们说，这样才不像了。

不像什么？符笙不知道，他为落下的头发而哭泣。

“花生？笙笙？宝宝？亲爱的？符笙，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