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萧方镠怒极反笑：“你自己找死的。”
他说话的同时抬起手掌直奔白蕊，“啪”的一声响，白蕊直接被打倒在地。
众人一阵惊呼，心道这小乾王是动了真火。
萧方镠再次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居高临下瞪视者她：“你走不走？”
白蕊一侧的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口中也隐约浮出一股血腥味，唯有眼神中依旧一片冷寂。
她适应了下口中的不适，再次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说了，白蕊今日不迎客。”
莲香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连忙劝道：“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贱人”
接二连三被人拂了面子，萧方镠大怒不已，当即重重将她推开，白蕊整个人直撞上后面的栏杆，她闭上眼一动也不动，平静的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然而这一次，预想的巴掌声竟没有传来，反而是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白蕊扯到自己身后，又抬臂挡住了萧方镠这一掌。
萧方镠正被怒火烧了满腔，哪里能察觉到旁边有人过来，直到手臂相抵，他才惊觉情况有变。
而那人在抵住这一招后，随即便握掌成拳，角度极其刁钻的直奔萧方镠胸腹。
这一拳力度极大，直撞得萧方镠后退数步，胸口气血翻腾不已。他这边稳住身形，便觉前方冷风迎面而来，他这次终于反应过来了，连忙向侧旁躲闪。
谁成想那招竟是虚晃，来人在途中招式一变，转而扫他下盘，萧方镠仓促之间只得急忙后撤，结果身后就是楼梯，他只觉脚下一空，继而整个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一旁护卫的承定几乎是立刻暴起：“敢伤我家殿下，你是找死。”
他屈指成爪直向那人咽喉抓去，那人却丝毫不惧，拉着白蕊转了半圈躲过这一招，同时顺势将她推给莲香。
自己则凭借地形，两步绕到楼梯拐角，顺势按住栏杆一跃，整个人凌空而起，抬脚直奔承定后心。
承定阻挡不及，只能向侧后方躲闪，慕之却如影随形，一跃蹬上承定前胸，哗啦一声，楼梯的栏杆被他砸出了个大口子，他整个人跌出了栏杆外。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招式变化不过瞬间，直到承定摔倒在楼梯下，周围人才后知后觉的惊呼出声。
有人愕然道：“这，这人是谁？竟然敢公然和小乾王动手？”
“不，不知道啊？你认识吗？”
“我也不知道，看样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旁的莲香早已吓傻了，她匆忙间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觉得有几分熟悉，内心正在奇怪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而此时，那人刚好回头。
莲香当场便怔住了。
“慕，慕公子？”
来人正是慕之。
晚间紫苏来送金子，使慕之不由自主想起了白蕊，其实她总觉得白蕊昨晚对她有所隐瞒，而且她身上那种感觉很奇怪，让她觉得熟悉又亲切。
只可惜昨晚时机不合适，她听阿姐的死讯又乱了心神。今日前来是想在离京前再见她一次，哪怕是问一些阿姐生前的点滴，所葬在何地也是好的，这样她之后也能去祭拜。
谁知，赶来的时候却看见白蕊被刁难，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动了手。
这边她冲莲香微一点头，又向白蕊的方向说道：“你没事……”
在看清白蕊的一瞬间，她便像被什么定住了一样，怔在了原地。
周围的议论声，莲香的呼喊声，皆在此刻没了动静，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了白蕊一人。
这么多年，她早已忘记母亲和阿姐长什么样子，于是只能根据自己那与母亲有五分相像的脸揣摩。但越看忘得越多，直到她再记不得母亲和阿姐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甚至睡梦中的她们面容也是模糊的。
直到她看到了白蕊。
她像一把大火一样，烧光了自己这些年所有的迷瘴，那些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模糊了的母亲和阿姐的音容，那些记忆里有关她们所有虚无缥缈的印象，在此刻全部都清晰了起来。
因为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几乎和她那早逝的母亲一模一样的脸。
而白蕊在看到慕之的第一眼便低下了头，低垂的眉目掩盖了她大部分情绪，唯有扶着她的莲香能感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两人就这样长久的站着，直到慕之背后的人影再次袭来。
“小心”
随着莲香的一声惊呼，毫无察觉的慕之直接被按倒在了地上。
可这一次，她连反抗都不曾反抗，似乎感觉不到疼一般，任由承定将她的胳膊拧到身后。
她怔怔得看着白蕊，湿润的眼眶让她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可下一刻那张稚气未褪的脸上又出现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就是阿姐，对吗？”
***
“你说今日许王又去见了朝义侯？”
冷枫立在汀春居的桌案前，对着端坐的萧方铎恭敬说道：“是，据说他们这几日一直在寻找当年曾侍奉过梁才人的侍女，估计又是想借梁才人的事挑唆陛下和太后。”
萧方铎点点头，转而看向另一侧的汪春。
“子顾还没回来吗？”
汪春摇了摇头：“前日朝廷下了诏令，命魏二公子为北境安抚副使，协助小侯爷彻查北境军政，是以魏大公子今日在辉韵楼设了宴，说要给他和小侯爷送行，估计早不了。”
萧方铎听罢不禁皱眉，喃喃道：“这个魏昌，面子功夫做得倒是不错。”
“啊？”
见汪春面露不解，冷枫在一旁解释道：“据说之前魏昌本想做这个安抚副使的，可惜这个位子被嫡出的魏续夺走了，而他竟然也咽下了这口气，还摆宴给魏续送行，其城府可见一斑。”
“原来如此”
汪春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道：“那魏文承呢？他既然想掌控边军，为什么放着有才干的魏昌不选，反而要选魏续？”
要知道魏续此人自诩是魏文承嫡子，平日里自视甚高又无才干，此次外出定然事事要岑琛帮衬，如此一来岂不是将军权拱手让于人？
冷枫见萧方铎不语，又开口道：“那魏续好歹也是嫡子，魏文承一贯重视魏昌，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必然不平，此次去北境大小也算个功劳，有了功名，他也好压过魏昌一头。”
汪春一怔，恍然道：“原来如此，冷兄高见。”
汪春向冷枫投来赞许的目光，冷枫脸上则依旧低垂着眉眼，脸上没有一丝骄矜之色。
“汪兄缪赞。”
他说罢又朝萧方铎一失礼：“属下多嘴了。”
萧方铎不动声色地扫了两人一眼，笑道：“没事，你说得很对”
随后冲他们摆了摆手：“下去吧，子顾回来先将他请到这里来。”
“是”
两人退出去后，萧方铎本想看会策论，可他连日来总做噩梦，加之白日又为郑太妃葬礼劳神，精神也不太好，刚看两个字便觉心中烦躁，后来实在困乏，索性靠在椅子上打算小憩一会儿，谁知他刚闭上眼睛，便听院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啼哭声。
萧方铎皱紧了眉头，冲外喊了一声：“汪春”
外面没人回应。
他不耐的披衣而起，走出门却见汪春正立在院门口，正同一个女子交谈着什么。
“汪春，怎么回事？”
“殿下？”
汪春回过身刚要开口，他旁边那个女子见到萧方铎立刻快步冲了过来，在檐廊下跪倒在地。
“殿下，求您救救慕公子吧……”
“阿柳？”
萧方铎说道：“发生了何事？慕之怎么了？”
阿柳流着眼泪道：“慕公子不知怎地在吟月阁和小乾王起了争执，竟，竟将小乾王打伤，被王府的人抓走了。”
萧方铎一皱眉：“怎么会有这种事？”
阿柳哭得太伤心，说话也是抽抽搭搭。
“具，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本来我们今天商量着要收拾东西，明日好启程去北境，谁知晚间时候，吟月阁的人来给慕公子送了些金子，之后慕公子的脸色就变了，他说要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可直到亥时慕公子也未归，反而是吟月阁的侍女来报信了，说慕公子打伤了小乾王，被王府的护卫抓走了。”
她说着抬着泪眼看向萧方铎：“殿下，我家侯爷现在还未回来，我实在无法只能来求您了。”
“人现在在哪？”
阿柳哭着摇了摇头：“这，这我也不知。”
萧方铎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片刻后他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此事我会处理的。”
阿柳如蒙大赦，不住的磕头致谢。
“谢翊王殿下，谢翊王殿下……”、
萧方铎看了眼汪春：“送她回去。”
“是”
汪春早就看不下去了，闻声立刻将阿柳扶了起来，小声地安慰道：“别担心了，殿下都说会帮忙了。”
阿柳哭道：“我，我就是担心慕公子。”
汪春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不过他没敢表现太过，只是不再说话，闷着气送阿柳走了出去。
因为两家之隔一道墙，甚至为了进出方便，还专门在汀春居前面的院落开辟了一处月洞门。
是以汪春将她送到两家相通的那处月洞门后便回去了。
当他走到汀春居时，萧方铎还立在那处檐廊下，汪春看了眼一旁垂首不动的冷枫，上前道：“殿下，可要属下派人去盛辉楼将此事告知小侯爷？”
萧方铎仿佛没听见一般，喃喃道：“明日启程……”
汪春一愣：“殿下？”
萧方铎回过神，转头看向汪春：“没什么，不用去，估计他也快回来了，待他来后将他请到这里来就好。”
“啊？”
汪春十分不解，心道刚刚不是答应阿柳了吗？
虽然他看慕之那个小白脸不怎么顺眼，却也知道这可是小侯爷的救命恩人，就算不值得翊王殿下亲自上门要人，怎么也得告知小侯爷一声吧。
现在怎么还要等小侯爷回来了，那阿柳来这求了一趟，他们翊王殿下是一点忙都不想帮？
汪春忍不住想再问一句，一旁的冷枫眼看他要开口，提前拉了他一把。
汪春一惊，回头见冷枫冲他摇了摇头。
汪春虽然迟钝，却也知道冷枫这是好意提醒，主子的事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哪有置喙的余地。
是以他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把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这时，一个护卫急匆匆的上前来报：“禀殿下，门外有人求见。”
汪春一愣，这才明白萧方铎迟迟没进屋应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拜访。
而萧方铎则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直接淡然干脆道了句：“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