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幸存者基地只剩下一天的路程,沈靳和阮玲的队伍心照不宣地在这个临时据点多停留了几天。
一方面是为进入基地前需要的物资做最后的准备,另一方面也是让大伙紧绷的神经稍作喘息,以应对基地内可能的复杂局面。
林维安昨晚被神秘人狠狠教训了一番,最后竟然在对方怀里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房间里果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沈靳的东西依旧整整齐齐,看样子是一晚上都没回来过。
林维安坐起身,“嘶”了一声。
下意识揉了揉还有些酸胀的屁股,心里莫名空落落的,还有点隐秘的羞恼。
这股无名火甚至迁怒到了夜不归宿的沈靳头上。
「该死的男主!不该在的时候阴魂不散,该在的时候连个鬼影都瞧不见!」他在心里恨恨腹诽。
可一想到那个神秘人神出鬼没的手段,心里又有点发怵。
犹豫再三,他还是跑去敲响了隔壁三儿的房门。
“哟,小林啊。”
三儿笑呵呵地开门,憨厚的脸上满是“我啥都知道但打死也不能说”的表情。
熟练地背诵沈靳交代好的说辞:“找队长?不巧,昨晚开完会就有急事出去了,啥时候回来可说不准。”
林维安失望地“哦”了一声,蔫头耷脑地转身走了。
他前脚刚走,一直站在三儿身后的小五就挠着头,满脸困惑地凑上来:“三哥,不对吧?我明明记得队长昨晚开完会就回自己房间了啊?后来他不是还来找你……”
“闭嘴!就你话多!”
三儿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小五的嘴,连拖带拽把人拉进屋里,压低嗓门,眼神沧桑得仿佛看透世事:
“队长的事儿少打听!让你怎么说就怎么说!记住了没?”
看着小五懵懂地点头,三儿才松开手,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回想起昨晚半夜里,队长来找他对口供时的情景,狠狠打了个哆嗦——
沈靳平时总是冷冷淡淡的脸上,露着春风得意的笑容敲开他的门,语气平静中带着点莫名的荡漾,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我昨晚开完会就紧急外出了,原因不明,归期不定。”
当时三儿就觉得奇怪,队长明明一直在营地啊?直到刚才林维安来问,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糊弄小林!
“队长这心思……”
三儿靠在门板上,摸着下巴短短的胡茬,眼神复杂地看向林维安离开的方向,心里翻江倒海。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第一次见林维安的时候,曾好奇地问过队长跟他是什么关系。
当时沈靳是怎么回答的?
“仇人。”
毫不犹豫的两个字,冷淡漠然。
让三儿从此暗中提防了林维安很久。
可后来呢?
三儿越想越觉得邪门。
是谁默许了林维安死皮赖脸地蹭上越野车,还一直霸占着最舒服的后座?甚至后来直接成了固定座位?
是谁在林维安睡着后,总是任由他靠过来,枕着肩膀,甚至后来枕着大腿?那眼神,可半点不像看仇人!
是谁在林维安因为睡相不好,怕压麻他腿而笨拙地给他按摩时,虽然板着脸,但周身气息却诡异地柔和?
又是谁,明明嘴上说着“麻烦”、“累赘”,却在林维安稍微离开视线范围时,目光就不自觉地跟过去?
还有这次……
为了糊弄小林,竟然让他这个老队员帮忙撒谎。
这哪里是仇人?这分明是……是……
三儿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队长这越来越诡异的态度。
从最初的冰冷仇视,到后来的默许纵容,再到现在……
这转变也太惊悚了吧?!
“啧,队长这心思……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三儿再次摇头感叹,只觉得队长对林维安的态度,就像末世这诡异的天气,说变就变,毫无道理可讲。
……
没了沈靳这个战斗力天花板的保护,林维安着实老实了不少。
加上阮玲最近也忙得脚不沾地,两人竟真有两三天没碰面了。
一直暗中观察的沈靳,看到自家这只总想往别人身边凑的小兔子,终于安分地待在窝里,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半。
他这次外出确实有件重要的事要办,见林维安暂时消停,这才稍稍安心地离开了营地。
然而,林维安的“老实”保质期是很短暂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仅仅过了两天,在确认神秘人和流氓触手似乎真的消失后,他紧绷的神经就松懈了。
更重要的是,一种新的焦虑占据了他的心神。
进入基地需要每人上缴定额物资,这几天,队伍里其他人都在为这个目标忙着,清点、整理、打包……营地里充斥着紧张忙碌的气氛。
只有林维安,像个局外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无所事事。
他的精力,全都倾注在了当初和沈靳一同走散的时候,他偷偷带回来的那株会发出柔和微光的变异植物上。
这是林维安穿越到这个末世世界后,收集到的第一株变异植物,一直偷偷摸摸养着,被他视为珍宝。
可这株植物最近的状态很不对劲。
原来翠绿的叶片变得黯淡无光,边缘也开始蜷曲发黄,不管林维安怎么小心翼翼地照顾,浇水、晒太阳、松土,都没能阻止它日渐萎靡。
眼见它越来越蔫巴巴,林维安简直心急如焚。
绝望之下,他想到了阮玲。
阮玲见多识广,还跟各种奇异变异植物都打过交道,也许她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且……
「那个人这几天都没出现,说不定真的离开了吧?」林维安侥幸地想。
于是,在沈靳离开后的第三天傍晚,林维安将那盆奄奄一息的发光植物抱在怀里,走向了阮玲队伍的营地。
阮玲的队员们也刚结束一天的忙碌,正围坐在篝火旁,火上架着锅,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
阮玲坐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刚咬了一口干饼,就看到林维安抱着花盆走过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和期盼,跟只迷途的小鹿似的。
“小林?”
阮玲眼睛一亮,立刻放下手中的食物,笑着朝他招手,声音爽朗,态度热情:“快过来,吃饭了吗?正好一起吃点?”
她拍了拍身边,示意林维安过去坐。
林维安腼腆地笑了笑,快步走过去坐下,小心地把花盆放在腿上:“还没呢,阮玲姐。”
他的目光急切地落在花盆上,语气说不出的沮丧:“阮玲姐,你快帮我看看,它这是怎么了?我……我试了好多办法都没用。”
阮玲见他这副模样,心先软了三分。
她凑近仔细端详这株发蔫的植物,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叶片,又检查了一下植物根系和土壤,尝试着说了几种可能的原因,试了几种拯救方法,可惜都收效甚微。
林维安全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植物依旧蔫蔫的,没有丝毫起色,他眼中的光芒也随之一点点黯淡下去,肩膀也垮了下来。
“抱歉啊小林。”
阮玲无奈地叹了口气,语带歉意:“它这种情况,我暂时也没太好的办法。变异植物的习性千奇百怪,有时候……可能只是它自身的生命周期到了。”
她看着林维安黯淡下去的眼神,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篝火“噼啪”作响,一轮明月悄然爬上树梢,照得夜空格外皎洁。
白天的紧张忙碌似乎随着夜色沉淀下来,气氛变得轻松而宁静。
林维安虽然失落,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抱着花盆,微微仰起头,望着头顶浩瀚的星空,晚风带着凉意拂过他的脸颊,吹散了心头的些许烦闷。
他闭上眼睛,感受此刻的安宁。
阮玲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身旁的少年吸引。
月光如纱,温柔地披在林维安精致的侧脸上,勾勒出秀挺的鼻梁和微微颤动的长睫,火光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温暖的光晕,更衬得他唇形饱满,下颌线条优美流畅。
那份在末世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干净与纯净,此刻在月色与火光的双重映照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阮玲的心,不受控制地重重跳了一下。
她第一次见到林维安时,就被他的外貌所惊艳,那份喜欢随着这几天的接触更是与日俱增。
末世里,道德观念早已模糊,强者为尊,像林维安这样漂亮又缺乏自保能力的存在,依附强者几乎是必然的归宿。
阮玲很少对什么人真正动心,但林维安,真的对她胃口。
她不是不知道沈靳对林维安的占有欲有多强,那个男人,就像一只守护宝藏的恶龙一样占有着林维安。
但此刻的氛围,月光、篝火、独处,以及少年人身上让人心安的纯净气息,让她心底压抑许久的心思,又悄然冒出了头。
如果……他愿意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压不下去。
林维安正微微仰着头,闭着眼睛感受着晚风的轻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阮玲深吸一口气,侧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温柔:“小林。”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但最终还是直白地问了出来:“你愿意……跟着姐姐吗?”
她看着林维安瞬间睁大的眼睛,郑重地给出承诺:“姐姐还算有些能力,跟了我,我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受委屈,你想养多少花花草草都行。”
林维安:“嗯?”
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茫然地转过头,还没从放空的状态回神。
“嗯??”
下一秒,对上阮玲毫不掩饰的情意的灼热目光,让他瞬间清醒。
他不是真的小白兔,这句直白的“跟着”意味着什么,他瞬间就懂了。
一股热气“腾”地冲上头顶,林维安的脸颊、耳朵乃至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上一层艳丽的绯红。
他心跳如擂鼓,抱着花盆的手都无措地收紧,指节泛白,结结巴巴地开口:
“阮、阮玲姐……我……”
美丽的夜色下,俊秀腼腆的少年与成熟美丽的女人相对而坐,少年脸颊飞红,女人眼神专注而温柔。
这幅画面,在任何人看来,都美好得如同一幅画,般配地不得了。
好巧不巧,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千辛万苦拿到林维安想要的变异植物种子、且刚风尘仆仆满心欢喜赶回来的的沈靳……
正好看到了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