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错，对，当然是犯错，大家都错。
就像以前祝以平。
就像现在的顾宁。
他从前没拦住祝以平，现在能拦住顾宁吗？不能吧。
就算不是一个爹生的，连姓都不一样，就算顾宁把名字从顾以宁改成了顾宁进了这圈，但改不了他们确实有一半相同的血缘。
也许就是这相同的一半，让他们两个人虽然长得不像，但在情路上就真一样了。
表面上随心所欲的，结果兄弟两个都栽在同一个蔺秋平那。
蔺秋平这个人，一开始看起来真的好，像极了一个美梦，得到他就像得到什么绝世的甜。
得了吧。
杜奕明在后面催命的车喇叭声音里，也想发疯。
其实他蔺秋平就是噩梦，让死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活在他这噩梦里。
“贱的。”
杜奕明抬起头，看前面的视线模糊，听见心里有个人骂出了声。
但这一声不是骂蔺秋平。
他该骂的，在骂他的，是他自己。
而现在，除了杜奕明，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贱人在等着相互批判。
陆彦在自己的办公室，等来了顾宁。
陆云也跟进来了。
陆彦刚才一言不发黑着脸进公司，把陆云给惊到了；幸好今天集团这层楼没人加班，不然还不知道会传出来什么话。
所以现在陆云问陆彦：“要不然，我留下来？”
陆彦道：“你回家。”
不是你出去，而是你回家。
“哥，你真没事吧？”
陆云想说他这样真的可怕，从来没见过陆彦这样。
但陆彦道：“没事，真的没事，你听话。”
陆云没办法，走的时候，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门关上。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闹分手还能约公司分啊？陆云想不透，走也忍不住一步一回头，但她还是不想真回家，也不敢告诉陆天什么。
尊重陆彦的隐私，又怕出事，就干脆到楼下等着，等顾宁走了再上去。
陆彦那个老大的办公室里，如今就两个人，他和顾宁。
他看顾宁，顾宁也看他。
陆彦觉得自己真可笑，他以前是瞎了？这人和蔺秋平哪里有像到一点半点？就顾宁这种货色？哪一年娱乐圈不出几个？所以蔺秋平到底看上他什么？
而顾宁现在看他，心里也是一样的问题，不知道蔺秋平看上陆彦什么？
两个人无可救药的，还在揣着明白装着糊涂，不想怪自己，就怪别人，就求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心安理得和好过。
但如果谁也不开口，叫人过来也没意义了。
所以还是陆彦，先开了口。
“你他吗，你算计我是不是？”
他说得很较劲，因为稍微冷静下来，陆彦想了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
如果说他换了蔺秋平药是错，陆彦认。
但从一开始到现在，根本不是蔺秋平单方面对顾宁有兴趣。
蔺秋平那点兴趣混在千千万万人里头，一转眼就被埋没，根本就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给蔺秋平机会接近。
这才是事实，才是真相，是陆彦自己不小心忽略了，没去多想，没立刻将顾宁彻底排除出蔺秋平的世界。
果然，顾宁现在看他，表情特别嘲讽，跟以往全不一样。
他问陆彦：“我算计你？你不给我机会我怎么算计你？你那一晚上尽盯着我看是吃素的？我要是个垃圾你又好得到哪去？”
陆彦沉默着逼近他。
顾宁也没慌，就问他：“我算计你怎么了？我本来是想算计你，但是我改主意了不行？”
“你他吗现在还能胡说八道是吧？”
“我胡说八道？”
顾宁掏他自己的手机，给陆彦听他手机里之前录下来的声响。
“蔺秋平你他吗在……在这……干嘛……”
“操……你吗……你是不是瞎……啊……老王那种货色……你……你都看得上……看不上我……贱不贱啊你他吗……”
也就这么短短几句而已。
顾宁问他：“陆总，听清楚了吗？没听清楚的话，我再给您放一遍？”
陆彦面无血色。
他自己的声音，他当然听得出来。
对这些话，陆彦一点印象都没有，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老王挂了的那天，他跟顾宁出去，被顾宁给录下来的。
所以，就因为那一点不像的像，他那天是真把顾宁错认成了蔺秋平？然后还说了这些废话？
沉默在下一秒就被打破，陆彦彻底爆炸：“卧槽你大爷——”
结果顾宁比他还爆炸，他想把手机从这办公室的窗户扔出去了事，但是忍住了，就掼在地上砸了，然后一脚踹飞。
没关心那手机撞墙上弹开，落在什么地方，陆彦就瞪着顾宁。
顾宁也瞪着他：“我现在就跟你说清楚，我对你真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没打算拿这个跟你耍心眼，我早他吗就跟你说过了我不是那种人——”
你顾宁不是那种人？那你又是哪种人？
人渣，败类，对了，还是个骗子，对不对？
陆彦都奇怪自己怎么现在能按捺住冲动不动手的，明明之前他真是想把顾宁叫过来弄死算了。
他问顾宁：“你挺会想的，也挺能干啊？借着我接近他是不是？找着了就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是不是？”
蔺秋平到底给顾宁下了什么迷药让他这样？
蔺秋平到底又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迷药让自己这样？
陆彦不明白。
“是。所以你别管我追不追他，这事跟你屁关系没有！”
陆彦冲过去抓他衣领。
“没关系？他跟我睡一块这事跟我没关系？”
顾宁冷笑。
“你跟他睡一块怎么了？他不也跟我睡？我们俩好着呢！你当他是你妈呢还是你老婆啊？你能管他？你配？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这副死要面子搞不清的逼样，也真是够可怜的——”
陆彦这回没跟他客气，直接一拳砸他脸上：“□□吗的！闭嘴！”
顾宁的嘴角和嘴里都破了，尝到一嘴血味，忍住疼吞下去。
“我不闭嘴你能怎么办？你弄死我？我求你问问我吧？你问问以前他跟我在一块怎么过的好不好？”
欣赏着陆彦惊疑不定的表情，顾宁就高兴。
陆彦在发疯，他也发疯。
又说谎了，但不愧疚。
如果说对着蔺秋平说谎还有点愧疚，但对陆彦有什么好愧疚的？
他是骗子又怎样？又不全是假的。
蔺秋平以前真就是和他哥一块的，虽然跟他没太大关系，他撑死就是个偶尔借住。
但，那也算一块了。
就算祝以平是他亲哥，就算今天祝以平还活着，就算蔺秋平嫁给祝以平，顾宁也还有点诡异的信心，觉得他能喜欢蔺秋平一辈子。
顾宁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大人会说小屁孩子懂什么爱啊？都是些瞎说话，早恋还这么能耐啊！
可顾宁真的觉得自己懂。
顾宁曾经透过门缝看蔺秋平和祝以平接吻，蔺秋平故意地老是躲，躲不过他就伸手捧着祝以平的脸笑。
一开始祝以平还吻得温柔，后来那吻就变了，两个人一步一步退，终于退无可退跌床上了，祝以平把他按在床上亲。
顾宁就红着脸不敢不想再看，跑了。
但顾宁还是觉得羡慕，觉得亲蔺秋平的那个，要是他自己多好。
如果那时候他还小，还不懂什么是对一个人的认真感情，那五年后，十年后，十五年后，可不可以？
给他一团烈火，给他一场洪水，什么都行，试炼过后，能不能确保得到蔺秋平身边的一点位置。
在这个世界上谈情说爱，扭曲偏执，花光心计，不问早晚，又有什么对错？
顾宁宁可自认垃圾，也坚持自己未做错。
而现在陆彦不问，也不上他的当。
“你不想混了是吧？我真弄死你信不信？”
陆彦又打他，这回顾宁不耐烦了，于是直接还手。
你陆彦要是有本事就快弄死我，死了还舒服点，不操心你跟他在一块的。
顾宁就道：“我混个屁！我混这破烂圈子就为了离他近一点，你干脆快点弄死我吧，说不定他能更喜欢我一点呢？”
一个不留神，陆彦反挨了他一下，被打得头都歪了，嘴角也破了，又扭过头红着眼瞪他。
“所以你现在觉得特别高兴了？你很得意是不是？把我们搞黄了你跟他在一块——”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顾宁居然懵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居然还敢问？”
陆彦拎着顾宁的衣领，把他往墙上撞：“我意思你把蔺秋平搞哪去了？你背着我搞事没完了是不是？你他吗还敢让他怀孕——”
顾宁还是听得发懵，没躲没闪，背撞在墙上，老大一片疼，也忽略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太能听懂陆彦说什么，看陆彦半天才能问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你说我说什么？我他吗现在就弄死你——”
顾宁还是有点懵：“他怀孕了？”
陆彦的拳头本来想使劲捶烂他脸了事，但一拳下去，听见这话，他也有点懵。
而且顾宁还在问他。
“他不在你那？”
陆彦张开口，结果什么都说不出来。
蔺秋平不是在你顾宁那吗？
就这样，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谁也没办法回答谁一句。
顾宁以为蔺秋平去找陆彦了。
陆彦以为蔺秋平去找顾宁了。
在有点窒息的沉默里，陆彦也终于明白过来，这他吗的顾宁，居然也就是个被蔺秋平无视抛弃的傻子？跟他类似，没比他强多少。
此时此刻此地，原来是两个无药可救的神经病在试探，在僵持。
另外那个本来身处漩涡中心的当事人，居然真走得是头也不回，毫无留恋。
他大概不绝望，他就让陆彦和顾宁绝望。
「Medley：大热+黑色午夜+恋爱交叉」.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