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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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共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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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度过了很长时间得到乐趣的生活,在漫长的权力倾轧中被扼杀的感官与情绪,如今又觉醒复活了似的。他痴狂地体会着自称为“爱意”的情.欲,时常却误将它们与王都六月的溽暑混为一谈。

偶尔他会充满恶趣味地附耳低语,我是两任苏丹的妻子,一位苏丹的母亲。

过往的回忆在和苏丹的纠缠中逐渐变得清晰,生息浩大。他每每坐在王位对我招手,传诏我一起听群臣汇报的都城琐事,眼中就难掩一种似曾相识的幼稚的得意——

像一个做了好事的孩子在讨要夸奖。

亲爱的苏丹并不懂得,只有不经常做好事的孩子才会格外强调稀缺的乖巧。

朝堂的长毯染上鲜血,而后又被宫人们洗刷清理,更换一新。尽管苏丹卡已经没有杀戮,可君王杀人又不是非得假借游戏的名义。如有必要,他仍会动手。

贪赃者被处死,阿谀者得高迁。宿命开始了新一轮发牌。

阿尔图如原作开篇所写的那样,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出言劝阻苏丹停止他荒唐的游戏。

苏丹兴致勃勃地听完臣子的劝诫,打开木匣子,苏丹卡如天女散花般洒落。

他一只手撑着下巴靠在王座,慵懒地拖着尾音反问:“不是吧,阿尔图卿,这种牌你也要劝。你管得着吗?”

遍地都是金色的碎片,阿尔图细细地扫览过去,最后不可思议地抬头,眼瞳颤抖地徘徊在我们之间。

苏丹从那份震撼中接收到极大的愉悦,会心地大笑起来,像观赏到了什么期待已久的好戏一般心满意足。

这份满足使我羞愤难当。

唉,我为这个世界承担了太多。

笑过之后,苏丹语锋一转,下令让阿尔图接替他折断苏丹卡。我想图图急需要一根生命权杖。

苏丹照旧寻欢作乐,人们说这一位妃子的恩宠持续得比往常要长一些。渐渐地人们又不讨论我了,王都值得津津乐道的趣事太多。

奈布哈尼的风流新闻,娜依拉的笔记,梅姬和阿迪莱合力暴揍那位命硬的丈夫,白犀牛……所有人都对阿尔图为了销卡闹出的故事乐此不疲,唯有我感到困扰。

苏丹的甜言蜜语固然是温情的,可这份温情真的安全吗?苏丹的统治也仍旧是稳定的,可它又能持续多久呢?我不止一次在午夜独自思考,现在的局势算什么情况,王朝会在什么时灭亡?奈费勒或者阿图尔是否已在暗处悄然组织弑君的计划,而我要不要未雨绸缪铺设后路。

直到天幕再一次立起高耸的神之塔。

我望着它直插云霄的尖顶,迷茫一扫而光。顷刻,盲目的蝼蚁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世界的“真结局”是弑神线啊。

那一天终于来临。苏丹执意加入阿尔图的新游戏,虽然除了他没有人把这桩灾难当成游戏。

他抽出了一会儿时间与我道别,嘱咐我今日发生什么都不可以离开王宫,又说自己要去参加一场趣味横生的典礼。

我激烈地反对、阻拦他凑那场热闹。当然,没有成功。

苏丹稍加思索之后,拿床边的镣铐将我的手臂高高地吊了起来。一般来说,这玩意儿不是用来锁我的。

我没辙了,目送他兴奋地呼朋引伴,擦拭佩刀,整装待发。

等到苏丹走出宫殿很远,侍女奉命来为我开锁。我收回手,却因目光所及蓦地愣住,无名指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戒指。

这个混蛋……

苏丹的魔戒明明只能佩戴在统治者手上,这不是赝品。尽管不敢相信,但苏丹很可能在我不知情的时候传达了什么旨意。

他决意赴死,却偏要在死前犯下让我今生无法释怀的恶。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万逝戒的红宝石焕发着触目惊心的诡光。我前所未有地恐慌起来,喉咙发紧,不安感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出。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比想象中更在乎苏丹一点儿。而现在我即将失去他了。

不对,也许还有机会……眼眶不自觉地渗出泪水,我颤抖着翻找出镶嵌着琥珀的菱形护符。

我来得还是晚了一步。

正教教徒在空旷的广场聚集。广场上空,在烈焰围绕的神域中央,伊曼纤尘不染的身影愈加醒目。

不远处,阿尔图和所有不愿屈服的抵抗者正向天神宣战。苏丹更是不顾一切地抽出杀生者,像个发觉了新鲜游戏的孩子冲向高塔……

天空中浮现出巨大的光洞,纯净之言穿梭而过,落在人世间。

!!!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灿烂壮烈的光芒覆盖大地。纯净者的清算不容违背,我简直以为苏丹会战败,我也就要被神净化了。

然而一道戏谑的叹息在脑海响起:“果真还是不行啊,连这样都不能阻止他。”

“阻止谁?”

“苏丹。”恶作剧之神说,“纯净者试图抹杀而不得的苏丹。”

听到声音的一瞬,周遭的景象变得暗淡。风声、哭嚎声止息了,天地之间只留下我与看不见的它。

无数智慧和知识涌入我的精神,填补思想的空白。在这一刻我忽而明白,“恶作剧”对应着“命运”,就像纯净实则是毁灭。

凌驾于凡人之上的纯净之神竟也有它不可释然的恐惧:有朝一日,肮脏卑微的凡人终将战胜祂。

这份预感令神愤怒不已。无论这凡人叫达玛拉还是别的什么,都只是蛆虫的名字,不该与神明比肩。

神想,处理一只虫子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

被强运保护的王血不可消除,那就修改一点他生命的轨迹。“净化”他的生母,收回对他的赐福,“腐化”他的心灵。

曾经我一直在怀疑,苏丹的游戏真的需要依托于卡牌吗?纵欲、杀戮、奢靡与征服……生杀予夺,哪一样不是权力使然?

不是游戏改变了苏丹,而是苏丹才使这个特殊的游戏能够进行下去。

真是高明的主意。将举足轻重的王权诠释为一场“玩乐”,何尝不是对王权潜移默化的消解……神用这种方式毁掉庇护着苏丹的力量,有朝一日终将得以清理王。

神就要成功了,但命运不允许。

“信徒,吾和那些自以为是的傻瓜不一样。”恶作剧狂热爱好者拿出戏耍万物的豁达品味着它的杰作,“从始至终,吾不认为祂们应该成功……况且无论成败,吾都注定消散,倒不如在死前看点儿乐子。”

连命运之神也不可违背它应当遵从的规律,否则“命运”将谈何存在?可倘若顺应“命运”所言,“诸神灭亡”的结局也将如期而至,连带着“命运”一起覆灭。

与诸神不同,命神生来活在二律背反的矛盾之中,正如它的一双名字所隐含的意味,命运就是恶作剧。

结束了,都将结束。

弥留之际,它说,“致命运——”

我说,“……致命运最绚烂的狂欢。”

广场上爆发出掌声与喝彩,苏丹斩碎神躯,荣耀凯旋。一具壮实完美的肉.体翻身跃下只剩残垣的神台,衣衫破损袒露,笑意却空前鲜明。

那双眼睛不再有一丝污浊或戏弄,只留下一个天真的孩童最纯粹的欢欣。

在本能的驱使之下,灰头土脸的孩子跌撞着跑到我面前,用鲜血淋漓的手抹过我的头顶,汗与尘混成的泥水蹭在我的衣襟。

“迎面承接神的重击,他的灵魂恐怕早就碎裂殆尽……”伊曼还活着,在混乱纷争中走下了早已碎裂的神座。只是现在的他离众生更远,神情更加冷寂。

见到他这副样子,我的鼻子顿时酸了一下,随后脸颊湿漉漉的。回过神才发现是苏丹伸出舌头舔舐着我流出的眼泪……动物们喜欢补充无机物的淡盐水。

伊曼漠然地看着曾几何时的恋人与另一个男人亲密无间的举止,语调不带悲喜:“您不必介怀,这不过是热情的空壳,或者兽性的奴隶。”

仿佛为了配合伊曼的评价,怀中的“野兽”又摇了摇脑袋,沙土碎石就扑簌簌从茂密的黑色浓发中甩落。

……怎么看都不太聪明。

我绝望又庆幸。今早离开时他还是个混蛋,再次见面就变成了一个傻子,可至少他还活着。

阿尔图伤痕累累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微微颔首与我致意。视线交错的瞬间,他的身上透出我所陌生的悲悯。

看来我还远远不够了解他,这位邻居保留了许多秘密。

这时,苏丹直立起身,朝那个沾满金粉和血污的身影走去……从前没有人能揣测苏丹的想法,如今就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像一个难缠的影子,像追逐光明的飞蛾,顺着具有神灵气息的方向靠近。阿尔图嫌弃地绕着旷地的建筑,躲避苏丹的追逐。

我和伊曼孤零零地在原地相觑。

伊曼说完那些话后并不急于离开,而是静静地伫立着,像在等待什么。我迟钝地琢磨了很久,久到他不得不先一步开口说:“您还要站在那里吗?”

他缓慢地伸出了手,他的头发纷纷散落下来,不如平常雪白整洁,但依然那么漂亮。我盯着他稍微浅色的掌心,心想,这是在做梦。

不管怎么说,我们决定先回宫。苏丹混不吝地压在我的肩头,步履紧密地咬合着行走。

一路上,伊曼屡次贴心地表示:“您如果感到困扰的话,我可以不着痕迹地处理掉他。”我赶紧说他只需要帮我分担一半重量就十分感谢。

走进宫门时,一个阉奴惊恐地跑上前禀报,那位王的宠儿,为王带来了苏丹卡的女术士刚才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风里。

我说:“不要紧,那种高难度的游戏,你们的王已经玩不明白了。”

我治理国家也治得不是很明白。奈布哈尼不爱上朝,伊曼也还在闹别扭。几个月后,处理政务忙到不满的梅姬说:这个国家需要更廉价好用的劳动力……我指的是,国王。

经过了一番几乎是内定的评选,大维齐尔的奈费勒郑重地踏入朝堂,不出所料地拦下了所有皇帝的活,又只收着奴才的俸禄。他将一尊王冠放上了空王座。

此时阿尔图早已踏上了清剿纯净教余党的旅途。不过这一回,他总算能享受独处的清净了。

——我和苏丹继续生活了很久。我在等待他醒来,喊出我的名字,并说他似乎对宫廷厌倦了,问我要不要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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