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亮,她迅速记清里面账册的摆放顺序,这才动手将账册取出。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暗格下似乎还藏着一个小格子,佩兰眉头微皱,轻轻一按,那小格子便弹开了。
里面是一份有她手掌大小的册子,直觉告诉她,这个东西小姐一定会需要,便顺手将册子也揣进了怀里。
将暗格关好,如同来时一般,走的也悄无声息。
账册交给了白芷几人誊抄,佩兰将那份小册子恭敬递到了伏明珠手里,“小姐,甄如玉书房的暗格中还有一个小格子,这份册子就是在那
个小格子里发现的。”
伏明珠来了兴致,比账册还重要的东西?
打开一看,那个小字她看的眼睛疼了一瞬,再一细看,伏明珠眼睛都亮了。
春燕干不来这个活,便去了厨房给众人准备吃食,饿了还能补充一下。
有桂枝和白芷两人帮忙,很快便誊抄好了账本,完成后原本由佩兰又送了回去。
“小姐,这账本誊抄的又不能作为证据,干什么还要费这个劲?”春燕翻看着手中的账册,上面的笔墨还未完全干掉,散发着墨香。
“给你表小姐用的,我要是直接把真账偷走,那不是打草惊蛇。”伏明珠擦了擦眼角因为打哈欠挤出的泪水,睡觉去了。
*
翌日,青州城上空的云朵散去,净蓝的天空看得人心情舒畅,冰凉的空气,吸上一口感觉肺都是甜的。
然,伏明珠的心情并不舒畅。
任谁大清早的刚吃完饭就被抓到狱神司来都舒畅不起来。
原因,隔壁邻居上狱神司状告她大半夜不睡觉,净整一些靡靡之音影响邻里休息。
听闻此事的伏明珠:天杀的,野猪吃不了细糠!
据李开所说邻居来告状的时候眼眶确青,满脸疲惫,控诉之声直冲云霄。
当时李开就问了,问他怎么晚上不去她家敲门告诉她小点声?
邻居轻呵一声,以为他没去敲门吗?
那破门给他敲的都手疼,可是根本没人理他!
听闻此事的许正阳颠颠就来了,一脸义正词严地将伏明珠带到了狱神司。
坐在熟悉的审讯室里,伏明珠看着对面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许正阳,没忍住笑出了声。
许正阳轻咳一声,示意伏明珠控制一下。
一旁的李开脑瓜子开始转动,现在这个场面,他应该有点问题。
“哎呦!”李开捂着肚子突然嚎叫出声,“完了队长,我这早上好像吃坏肚子了,我要先去个茅房,你先审着啊!”
话落直接就跑,也不去看许正阳投来的赞赏的眼神。
懂事。
“我邻居怎么个意思?”伏明珠揉了揉有些疼的脑袋,眼神漂浮,没有焦点,熬了一夜没睡好,好困。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自己找不到你们,所以才来让我们帮忙的。他说了,你们和他道个歉,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在半夜搞出这种动静就可以了。”许正阳看她脑袋一点一点的,轻轻皱起了眉,半夜做贼去了?
“哦,那让春燕去吧。”伏明珠打了个哈欠,双手往桌子上一趴,就这么睡了过去。
审讯室里还是很冷的,许正阳虽不知道她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现在困成这个样子,但也不能就这么让她睡着,万一生病了可怪难受的。
“明珠?”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迷迷糊糊地,伏明珠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
“嗯。”眼睛都没睁开,她从鼻孔里回应了一声。
“清醒一下,我去和春燕说一声,让她和隔壁邻居道个歉,你们就回去吧。”推了伏明珠的手臂两下,看她虽然没彻底清醒,但好歹抬起了脑袋,这才出了门。
邻居还挺好说话,顶着确青的眼眶接受了春燕的道歉,顺便批评了春燕她们这种大半夜不睡觉打扰邻居休息的恶劣行径。
春燕一直在那“是是是”“您说的对是我们的错”“没有下次了”,她真心实意地接受批评,这都是掩人耳目啊,对不起了大兄弟。
*
陈思安想过伏明珠的动作会很快,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只一夜的功夫,剩下的两千五百两便出现在了他的床头。
陈思安后背惊出了一层薄汗,是他睡的太死吗?就这个样子的,什么时候死在了床上,他都不知道找谁报仇。
忙敲开了母亲和弟弟的门,趁着现在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们立刻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
来福客舍,甄谦博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明明屋子里燃着暖和的炭盆,手中握着汤婆子,他却还是觉得冷。
似乎与冬日的寒冷不同,从骨头的每一寸缝隙中渗出的凉意,要将他冰冻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甄谦博迷迷糊糊的想着,这感觉好熟悉,像是什么呢?
好渴,他挠着自己的喉咙,未修剪的指甲在脖子上留下道道红痕,渴死他了。
想喝水。
很多很多水。
“老千!”他的声音嘶哑,忍不住咳嗽起来,“老千!给我倒水!”
老千不知道去哪里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坐在桌边发呆的大块头。
大块头听见了甄谦博的话,知道他是想要喝水,拎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着急忙慌地送到了甄谦博嘴边。
茶水温热,入口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可骨子里透出的凉意越发猛烈,怎么不对,这个水不是他想要的。
挥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臂他推了大块头一把,脑子浑浑噩噩的,满脸抗拒,“不对!让老千给我倒水!你这个水不对!”
大块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手足无措地看着甄谦博,老大这是咋的了?
那老千他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啊,大下午的,他要是去找人万一出去不能及时回来咋整?
挠挠头,大块头默默缩回墙角,反正老大只是要让老千给他倒水,又没吩咐他出去找老千回来。
没等到自己想要喝的水,迷迷糊糊的,甄谦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掉了,熬着熬着,他竟然也就这么挺着睡了过去。
夜色渐深,一道身影步履急促,踩着雪地匆匆地向客舍跑去。
老千今日在城中逗留的时间稍稍有些久,差点没赶上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去。
有些心慌,毕竟他之前每日一份“寻欢”喂给甄谦博可从来没落下。就今天,出门的时候着急忘了,希望甄谦博不要察觉到异常才好。
客房里的烛火已经熄灭,看样子里面的人应该已经睡着了。
他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转身关闭房门的那刻,屋内瞬间亮起了烛火。
后脖颈泛上凉意,细密的疙瘩冒出了头。
动物对于危险有着本能的直觉,未离开房门的双手用力,刚撬开一个口子,便被一只大掌拍了回去。
是大块头。
冷汗顺着额角落下,他腿都软了。
“老千,一天没见,去哪儿了?”甄谦博喑哑的声音响起,老千听得一个激灵,划过脖颈的汗滴宛如毒蛇爬过,留下黏腻的痕迹。
他强扯出笑意,转过身子看着甄谦博,“我去哪儿,老大你还不知道吗?哈...哈...”
静谧的空气中只有老千的笑声,甄谦博的眸光隐匿在烛火之后,晦暗难明,“哦~找你的老相好去了。”
老千瞳孔骤缩,脸颊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他......知道了?
“我哪儿有什么相好啊,这不是去赌场了吗!”他讨好地笑着,双手搓动着上前走到甄谦博身边,到了杯茶水送到甄谦博手边,“老大你也
知道我以前就是个赌徒,这不手痒痒了,一时没注意,就这么晚了。”
边说边看着甄谦博的神色,他得让甄谦博相信他。
“是吗?”甄谦博看上去像是相信了他的说辞,冷厉的面色柔和了下来,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随即眯起了眼。
是了,就是这个熟悉的感觉。
只有老千倒的水才能缓解他骨子里的冷意。
要将人冰冻起来的冷意,和他当初“寻欢”成瘾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竟然才发现。
想着甄谦博不自觉笑出了声,透骨凉意得到舒缓的爽感让他的心情愉悦,看向老千的目光都愉快了几分。
老千看着甄谦博的模样,心下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刚刚手快的在茶水里下了药。
“老千啊。”甄谦博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叫着老千目光却落在了握着茶杯的手上,越发削瘦了,“你从时候开始背叛我的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似压断了老千的脊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甄谦博,又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胸口,想要说些什么,话在嘴边却也没机会了。
下一瞬,他的身躯倒下。
大块头整个人靠在门上,不知道桌边的两人在打什么哑谜,直到老千砸在地上,他看见了老千心口插着的一把匕首。
他记得这把匕首,还是他买回来的,本意是用来防身的。
挠了挠后脑勺,对老千的死他没什么想法,他只听甄谦博的。
从老千的身上找出了八份“寻欢”,甄谦博捏得死死的,想到自己这么久才努力戒掉的东西因为这个人又重新沾染上,他就气得不行。
抽出匕首又在老千身上狠狠扎了几刀,又不解恨地上前踹了几脚。
到底是被这个东西弄坏了身子,这么一番动作下来,他竟然觉得累了,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着气,缓了好半天才在大块头的搀扶下离开了客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