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话音刚落,苏绾便迅速锁住了眉头。
她虽表面上依旧平静,但内心却如翻江倒海——王夫人查药膳单子?
这绝非偶然!
“老太君吩咐的?”苏绾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不露破绽。
紫鹃点头,眼中带着几分惶恐,“是莺儿昨夜无意间传出来的风声,说是宝姑娘提起林姑娘身子一直不好,怕是有下人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药材……”
苏绾心头一凛。
果然,宝钗出手了。
此前黛玉的形象在府中悄然扭转,从病弱孤女变成气质清冷、似有仙气的“命定之人”,宝玉对她的情感也从懵懂怜惜转为敬重与迷恋。
这一切都在苏绾的布局之下稳步推进,但同时也无疑触动了金玉良缘派的核心利益。
如今宝钗借力打力,让王夫人出面查药膳,看似是关心黛玉身体,实则是在动摇她的根基——若查出药膳中有违禁之物,或被认定为刻意调养以博得贾母欢心,那黛玉的名声将彻底受损,甚至会被视作“用心机”之人。
“你立刻回去,悄悄把黛玉近半年的用药记录抄一份出来。”苏绾低声吩咐,语速极快,“记住,每味药都要写明来源和用途。”
紫鹃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苏绾站在门口,望着漆黑的长廊,心中已有计较。
她不能坐等被动应对。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苏绾已悄然前往厨房与药房。
她名义上是凤姐身边的记账丫鬟,掌管部分日常开销账目,对府中药材采买也有一定了解。
她借口核对账目,一一询问近来是否有异常进药、谁经手过潇湘馆的方子,又是否有人私下更改配伍。
结果让她更加警觉——前几日,确实有一份新的药膳方子由薛家送来,名义上是“安神补气”的秘方,交到了王夫人手中。
果然,这是宝钗早有预谋的一步。
她不动声色地记下所有细节,返回自己的住处时,已是辰时初刻。
不多久,王夫人便派人来请她与黛玉前去正厅问话。
这一场交锋,终究无法避免。
正厅内,气氛凝重。
王夫人端坐在主位,面色沉静,身侧站着一名贴身嬷嬷,手中捧着厚厚的药膳单子。
黛玉坐在下首,脸色苍白却神情自持,而苏绾则站在其后,低眉顺眼,仿佛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陪侍丫鬟。
“这些药膳方子,是谁开的?”王夫人开门见山。
苏绾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夫人,皆是由林姑娘身边的大夫所开,并由宝二爷亲自确认过的。”
“哦?”王夫人抬眼,目光落在苏绾身上,“你倒记得清楚。”
“奴婢每日负责记账,自然要仔细核对每一样药材的用途与去向。”苏绾声音平稳,“而且每味药材都标明了出处与功效,若有任何疑问,可当场查验。”
她说罢,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清单,恭敬呈上。
王夫人接过,翻了几页,脸上的神色略有缓和。
“这些都是真的?”她问。
“夫人可随时派人查验库房中的药材,也可召大夫前来辨认。”苏绾语气坚定,“奴婢不敢擅自更改分毫。”
王夫人沉默片刻,抬头看向黛玉,“你自己呢?可觉得这药膳有用?”
黛玉轻声道:“回夫人,我自知体弱,多赖众人照拂。这些药膳原是宝二哥担心我夜里难眠,特意请了大夫调配的,我并无异议。”
她语气温柔,却不卑不亢,反而更显大家闺秀的气度。
王夫人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缓缓点头,“罢了,既是宝玉亲自关照的,也不必再深究。”
这场危机,在苏绾的巧妙应对下,暂时化解。
但苏绾知道,这只是开始。
她趁势转向王夫人,微微一笑,“夫人英明。不过奴婢倒是有个建议——不如让宝二爷也学些医理,日后也能更懂林姑娘的身体,不至于事事劳烦外头大夫。”
王夫人闻言,略感意外,却未反对,“这话倒也有理。”
苏绾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反击,才刚刚开始。
苏绾的建议出口后,正厅内的气氛竟似缓和了几分。
王夫人虽未多言,却也点头应下,连一向冷面的她都露出了几分赞许之意。
而凤姐听闻此事,更是笑吟吟地接过话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宝二爷素来心软,若能懂些医理,日后照料起林丫头来也更妥帖些。”
苏绾低眉浅笑,谦声道:“奴婢不过随口一提,还得靠二奶奶拿捏主意。”
她心里却明白,这一招看似轻巧,实则暗藏深意。
宝玉对黛玉的关心向来是真心实意,可这份“真心”在贾府这个权力场中,往往最容易被利用、被曲解。
如今让宝玉亲自学习医理,名义上是为黛玉着想,实则是将黛玉的健康直接与宝玉绑定。
这样一来,谁若再妄图动黛玉药膳、质疑她的身体状况,便是在挑战宝玉本人的权威——而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此举还将薛家原本借题发挥的空间一点点压缩了回去。
宝钗若再想借“关照黛玉”之名行挑拨离间之事,就必须面对一个更加敏感且具备医学知识的宝玉——他不再是那个只知诗词风月、不懂医理人情的公子哥儿了。
从王夫人房中退出后,紫鹃悄悄跟上苏绾,压低声音道:“姑娘真有办法,方才我差点以为要出大事。”
苏绾轻叹一口气,眼中却不见轻松,“这只是开始。你记住,今后黛玉的每一味药,每一顿饭,都要亲自盯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紫鹃郑重点头。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苏绾独坐屋内,手中翻看着刚刚誊抄下来的药膳单子,心中思绪翻涌。
忽地,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鸽哨声。
她心头一跳,立刻起身推开窗。
一只灰羽信鸽掠过屋檐,在月光下投下一串影子,消失在夜色深处。
几乎同时,一道熟悉的信息悄然浮现于她脑海:
【系统提示:第二阶段任务已开启——防止黛玉病体恶化,延长生存时间至元春省亲之后。】
苏绾屏住呼吸,握紧拳头。
元春省亲,这是原著中黛玉命运的重要节点之一。
在此之前,她必须确保黛玉的身体状况不会进一步恶化,甚至要设法改善她的体质,让她能够撑过这场关键的家族盛典。
否则,一旦黛玉因病缺席元春省亲,她在贾府中的存在感将大大削弱,后续的命运也将更加难以掌控。
她抬头望向夜空,只见星光微弱,乌云渐聚。
就在此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屋脊,身姿迅捷如猫,手中似乎攥着一封密信。
苏绾瞳孔一缩,心跳骤然加快。
那人身穿夜行衣,动作极其熟练,显然不是寻常小贼。
而他去的方向……赫然是西角门,薛家住处!
她没有贸然追上去,而是迅速退回房中,拉上窗户,心中已有猜测:
那封密信极可能是薛家与外部势力联络的关键证据。
她不敢声张,更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她只能按兵不动,等待下一个合适的时机。
但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