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来是皇后宫里的人,后来才被陛下收为他用,不过现在正在京外闲置着,没什么作用了。
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为何三天两头要召见这么个人。
常公公生平记忆里,是很平常的一个炎炎午后。他完成了皇帝交待的事务后,躲在隔间里摸冰取凉。
偶然听到几个小太监叽叽喳喳吵闹,像是在说谁死了。
他顿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
嘉和四十八年六月廿三午时,东陵水患议事刚刚完毕,原户部尚书孟昶,革职处死于玄虎门大道,时三十有五。
……
孟昶死了。
常公公都有些记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约莫是冯党的人。
在他看来,这么做是值得的。
孟昶是替冯相而死,解了两边的困,皇帝和冯相都不会亏待他的后人。
一时之得失并不重要,留下种子才有重新兴旺的机会。
东陵水患闹到了京城,冯家和柳家依旧风生水起,最终以孟尚书的替死为结局。
平淡的,却恰恰真实。
天乙从京城回来将消息传到,张瑞平再一次对朝局大失所望。
她虽时常看不起那群上朝的人,却也希望能有一天,有人能擦亮眼睛。
可惜某些人的眼已经瞎了,擦是擦不亮的。
就像她曾经试图改造李满乾和季如风,才幡然悔悟,有的人永远就是那个样子,就像狗改不了吃屎。
天乙摸了摸脑袋,“殿下,这次冯国相推荐殿下做调粮使,似乎有示好之意?”
为慈父山刺杀?还是东陵水患栽赃?
张瑞平只是冷冷提醒:“他是父皇的国相。”
向她示好?
“一臣不事二主。冯相比我们明白。”
冯国相退了一步,是为了局势而退,一旦有机会还会反扑回来。
真信了她就傻了。
在东陵省耽搁的数日,张瑞平似乎没有任何收获。
但也许——她站在城楼,抬头向内望去,今天是她待在东陵省的最后一日。
再不动身,李采薇的声音就要在她的耳朵边起茧子。
城墙里面是夹道送别的东陵百姓,万人空巷、人头攒动,她的马车停在一边,有不少人往里面投送肉食、蔬菜、大米,生怕她在路上吃不饱,场面甚是壮观。
“殿下让我们吃饱了,我们也不能辜负殿下!”
“殿下——一路保重——”
“殿下,有空一定常回东陵省看看!”
谢敏站在城楼之下,亲自送她出东陵省。冯卿宁在她之前先动身回京,打算之后遍游各地将柳兼捉拿归案。今日张瑞平是见不到了。
粟依夹在人群中向她挥手,张瑞平同样记得这个敢为人言的姑娘。
据谢敏所说,粟依和徐福丫已经被谢敏收为义女,吃住都在湘妃馆,平时在也馆里帮忙。
“姐姐,再见!”
往日那些亲切面容,在这一刻定格。
张瑞平坐上马车,放下车帘,车里同坐着李采薇等人。
马车的车轮开始转动一周,随凹凸不平的路颠簸,李采薇才放下心,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季如风来拦下马车。
“殿下,您在吉壤打算待多久。”还未到吉壤省,李采薇先行问道。
李采薇分析张瑞平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一来,她已经暴露了她的暗线,二来,她现在是公开和朝堂叫板。
虽然京城暂时还没有动作,正是没有动线才更值得警惕。
张瑞平顿了顿,“你觉得,京城那边要动我?”
“不会的。既然他们敢让我到吉壤省做调粮的事情,目前是不打算动我了。”
听张瑞平话里的意思,和李采薇自己的想法并向两路。
“估计是在动我之前,想搞清楚那件事。”张瑞平继续道。
她也是想了很久,最终才确定下来,应该就是那件事。
李采薇问具体是哪件事,张瑞平三缄其口。恐怕是已经涉及了一些机密,李采薇便不再问了。
张瑞平是怕和李采薇说了,会让她走的更快,毕竟那件事和欺君有关。
和敖子龙小小的欺君不同,张瑞平欺君是整整欺了十一年。
“殿下,我们七月份必须要到南直隶。”见张瑞平不甚在意,李采薇忽而强调。
“我们西陵有个算命很准的算师,叫夏先生。我们那里的风俗便是远行之前必须找人算一卦。”
“我走之前,算的卦象是‘大凶’,不宜往北宜往南,七月之前入南关可避灾祸。”
李采薇说的煞有其事,张瑞平也只是笑了笑。
“殿下别不信,此人在我们当地小有名气。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殿下出了事,我怎么和娘娘交差。”
“嗯。我尽量不拖。”
对于张瑞平个人,她是极其讨厌这群虚张声势、怪力鬼神的神棍。
如果有一天她当上皇帝,迟早有一天要将这群神棍绑起来倒吊在树上用皮鞭抽。
只是……,一想到李采薇的来历,想到宫里还有人在等她,心里有一块地方莫名地有些柔软起来。
但张瑞平没和李采薇说,她这次去吉壤省,是要闹一番更大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