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楠,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我的博士生名额还是会留给你。”
乔楠大学就读于人大的法学系,毕业后选择继续在本校深造。转眼又三年,她的论文答辩已过,也发表过几篇A类和B类期刊,达到了毕业条件,就等着六月份毕业了。
作为导师的得意门生,大家都默认老师唯一的读博名额是留给乔楠的。但是乔楠没有选择继续读博,而是和广大毕业生一起投入了求职大军中。
前两天,乔楠收到了骏和的offer,才跟老师摊了牌。即使老师几番挽留,乔楠都拒绝了,她已经想好了。
“老师,我已经决定了,感谢您这几年的栽培。”
“好吧,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就不再劝你了,有空了记得多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一定会的,老师。”乔楠这才感受到了一点离别的悲伤。
……
一年后。
“乔楠,刘律叫你去她办公室。”
“好的。”
乔楠从转正后一直待在骏和,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多了。
乔楠没有拖拉,她立马带上手上的材料敲响了领导办公室的门。
“进来。”
“刘律,这是案件的汇报材料。”
“你先坐,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我手上有个案子,想要交给你负责。”
刘律全名刘臻,是乔楠的顶头上司。刚来的时候,乔楠有些害怕她。不过现在相处久了,乔楠发现她的这位女上司并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其雷厉风行的手段也让乔楠很佩服。
乔楠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案情,是一起知识产权侵权案,看起来没什么难度。只是刘律作为圈内的大拿,主要从事收购与兼并、对外投资和创业投资等法律业务。知识产权这类案件并不是她的专项,这个案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会到她手上呢?
刘臻知道乔楠在想什么,“不瞒你说,这个案子是我的一个学弟拜托我的,我跟他在学校的时候关系还不错,既然他开口了,总不好拒绝。只是我有很多年没有做过知识产权的案件了,所以这个案子我想让你来做,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到时候请你吃饭。”
乔楠在她的手底下做事也有一些日子了,她很欣赏乔楠办案的能力以及不骄不躁的性格,所以才会放心把这个案子交代给乔楠,随便也拿这个案子给乔楠练练手。
乔楠自然不会拒绝,不过她还没有办过这类的案件,高兴的同时也有些紧张。
回到工位上,她立马研究起了这个案子。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某个建筑设计公司的职员抄袭了公司的创意方案,并且把此设计发表在了某平台上,于是公司辞退了这个员工并且准备控告他。
案情简单明了,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个建筑公司的名字让乔楠有些上心。
她轻轻地呢喃:“向楠,向—楠—”
“你在这嘀嘀咕咕什么呢,我看你半天了,有新案子啊?向楠,这个公司的名字,倒是跟你很有缘,不会是你亲戚开的吧。”
乔楠看的入神,没有注意到凑近的项晴,她慢慢合上文件,看向项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你盯着这张纸看了五分钟了,连我走近都没反应,我实在好奇,才看了一眼。放心,我只看到了公司名称,其他什么都没看到,不会泄露当事人隐私的。”
项晴跟乔楠是前后脚进的公司,办公桌也离的很近,自然而然地就熟了。
“向楠,这个公司我怎么觉得很耳熟呢,好像之前在哪里听过,是在哪听过呢……”项晴陷入了沉思,她很讨厌这种感受,好像有根刺卡在心里,她必须要想起来。
乔楠知道她这种性格,放任她一个人思考,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哦,我知道了!”
项晴很激动,她终于想起来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乔楠分享。这份欣喜冲昏了她的头脑,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这一嗓子打破了办公室的平静。
乔楠顶着周围同事想杀人的目光,把项晴拖了出去。
“向楠,你不知道这家公司吗?这是一家才成立不久的建筑设计公司,可是它居然打败了胜宏拿下了我们市博物馆的设计权。胜宏,那可是老牌建筑设计公司了,居然被这样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公司打败了,震惊吧?”
项晴连气都不换的,一口气说了一大段。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乔楠觉得奇怪,虽然项晴熟知公司的所有八卦,但是怎么会对一个建筑设计公司这么了解。
“因为……”项晴买了个关子,她翘起嘴角,示意乔楠靠近。
乔楠被她勾起了好奇心,把耳朵伸过去。
“因为……听说老板长得很帅。”
“。。。。。。”
她应该猜到的,项晴还能为了什么。
乔楠一下失去了兴趣,扭头就要走。
“你别走啊,这个老板真的长得很帅,好像没比我们大多少,年轻有为,还是个海归,听说之前在英国留学,毕业后就回来开了这家公司……”
乔楠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英国——
项晴看乔楠停下来,以为她对自己说过的话感兴趣,继续滔滔不绝:“他是跟朋友合伙开的公司,你说他的朋友长得帅不帅……”
另一边,向楠公司。
“屿辞,这是最新版的设计稿,你看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向楠公司租下了一栋独立的办公楼,在顶层的办公楼里,坐着两个男人。
说话的是季晏礼,他穿一套浅卡其色的西装套装,轻靠在椅背上,跟对面的人说话。
“好,这趟飞巴黎有什么收获吗?”
江屿辞一身黑色西装,干净利落,与对面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亲自出马,还用得着担心吗?Davis下个月会亲自来北京跟我们洽谈合作。”
Davis是巴黎一家美术馆的负责人,前一段时间那家美术馆遭遇了火灾。不仅所有的展品付之一炬,连展馆本身也几乎成了废墟。季晏礼不知道从哪听到了展馆要重新设计修建的消息,连夜飞往巴黎在他家门口“偶遇”了Davis。
“对了,关于抄袭的那个案子,我已经拜托给了我大学时的一个学姐,她现在在法律界的名声大着呢,手下可是从来没有败绩,这顿饭得你请。”
“就一个抄袭案,还值得你这么小题大做,你欠的人情休想我来替你还。”江屿辞不领这个情。
“嘿,我这还不都是为了我们公司,不就一顿饭吗,我请就我请。”又过了几秒,季晏礼忽然坐直了身体,问道:“季婧要回国了,你知道吗?”
“前两天收到她发的信息了。”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你别跟我装傻,你明明知道……”
江屿辞扔下手里的笔,钢笔掉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同时他的眼神不再柔和,季晏礼及时打住,“得了,我住嘴。没什么事我回去了,我得休两天假,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季晏礼风风火火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了,办公室内重新归于宁静。
江屿辞神色不变,仍谁看到都依旧是那副完美无缺的样子,不过面前久久没有再翻页的文件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几秒后,他终于放弃挣扎,脱下眼镜,用力捏了一下眉间。眼镜并没有度数,只是为了保护眼睛的防蓝光镜。
他的心绪被其他事务所占据,不过并不是因为季晏礼。
江屿辞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最近还好吗?工作顺利吗?”
对面的人回复的很快:“嗯,挺好的,你呢?”
“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很快会解决的。”
“伦敦下雨了吗?北京下雨了。”
江屿辞看向窗外,刚才还晴朗的天突然开始飘起了小雨,几个怔愣间,落在玻璃上的雨滴已经变得越来越大,在风的配合下击打着窗户。
“应该下雨了吧。你带伞了吗?”
对方没有质疑他不确定的用词,顺着他的话往下回答:“我不知道今天会下雨,没有带伞,等下打个车回去。”
窗外的雨下得愈发的密了,乌云遮住了天光,时不时伴随着雷声。
听着轰隆的雷声,江屿辞的眉头紧皱,“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要发出去的瞬间,他又犹豫了,把文字都删除。
他有很多话想说,删删改改,最后发出去的消息却只有四个字:“注意安全。”
这一条消息好像花光了他的心神,他有些颓然的靠在椅背上。手机不再收到新消息,他点开她的头像,那应该是一张抓拍的照片,照片里是一只蓝金渐层,睁着眼睛无辜地看着拍摄者。
咚,咚,咚
“进来。”
陈辰是江屿辞的助理,对他来说没有准时下班这一说,江屿辞下班之后他才能下班,当然薪资也格外可观。
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江总,今天我能提前下班吗?我妈生病住院了,我想早点过去照顾她。”
“你下班吧,这里没你的事了。需要放你几天假吗?”
“不用了,江总,我已经请了护工,明天我会准时上班。”
“好,多买些营养品,明天去财务部报销,替我向你母亲问好。”
“谢谢江总。”
陈辰去年才毕业,毕业时给各大厂都投了简历,大多公司更愿意聘请一个经验丰富的员工,而不愿意花时间成本来培养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也收到了几个公司的面试邀请,其中就有向楠。
陈辰投简历的时候采取的是广撒网的方式,收到向楠的面试邀请时才第一次了解向楠。他已经不记得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家刚成立的公司,不过现在他很庆幸能在这里工作。
陈辰刚走到电梯口,就听到有人叫他。
江屿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刚好顺路,载你一段。”
你都不知道我去哪里,怎么就顺路了。
不过这话陈辰只敢在心里说说,反正下雨天有顺风车不坐是傻子。他看了眼江屿辞的神色,顺从的按下了负二层的按键。
晚高峰又遇上恶劣天气,地铁比车来得更快,况且地铁可以直达医院,陈辰就让江屿辞把他放到了最近的地铁站。
道路不出意外地堵了,车很艰难地往前挪动,江屿辞好不容易才在前方掉头。这条路不是他平常上下班的路,他也并没有开导航,却熟悉地仿佛已经走过无数遍。
数不清停在第几个红绿灯前,不断有人按着喇叭催促前方的车辆,尖锐的鸣笛声并不会加快前进的速度,喇叭声反而助长了人们烦闷的情绪,透过车窗也能感受到大家的怒火。
雨刮器来回摆动,擦去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路灯可能是因为年久失修,灯光明明灭灭。江屿辞幽深的目光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中,本就没什么表情的神色变得更加难辨。
江屿辞的耐心已经告捷,雨刮器刮动玻璃那微不可查的声响也变得难以忍受,好在漫长的倒计时已经结束,红灯转变成绿灯,车辆开始移动。
临近目的地的最后一段路程很顺畅,江屿辞将车停在路边的一颗树下,从车内看去,眼前就是一栋写字楼。
写字楼下的屋檐内有许多躲雨的人,他们的脖子上还挂着工作牌,焦急的看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迟迟没有人接单,有的是司机已经接单之后车还堵在路上,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赶过来。
“你在哪里?”
信息发出后,江屿辞不再烦躁,他很有耐心地等待她的回复。
突然,车窗传来轻响。
有人在敲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