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只有一家汉堡店，还是个蓝西西根本没听过的牌子，但即使这样一家汉堡店，沈旭都眼馋了很久。他向来没有零花钱，过年的时候拿到的压岁钱绝对不会在他手里过夜。他也抗争过，结果吃了一顿藤条炒肉后彻底老实了。他姐在市里面打工，从来不会给他一分钱，每次回家后也不怎么搭理他。有一次他正好见到蒋凌在教室里吃汉堡，汉堡并没有浓郁的香味，可他仍然馋得惦记到现在。

蓝西西和沈晨向来是不吃晚饭的，下了晚自习到家后再吃。晚自习前的晚餐时间，沈晨一般是刷题，蓝西西通常在睡觉。

蓝西西也是第一次进这家汉堡店，标准的汉堡快餐店的装修。即使是晚饭的点，店里面人还是不多，他们点的餐很快就端了上来。

等沈旭狼吞虎咽地吃了半个汉堡后，沈晨才开口问道：“好吃吗？”

沈旭鼓了一嘴地点点头。

“以后每周带你来吃一次。”沈晨说道，蓝西西那慢吞吞地吃相看着墨迹，没想到沈旭这种囫囵往肚子里咽的吃相看着更闹心。

“这一顿的活还没干呢。”沈旭放慢了速度，终于能说话。

一旁刚刚吃了几根薯条的蓝西西笑了一声：“没想让你干活。”当沈旭说出“我不知道”这四个字后，蓝西西和沈晨就没打算继续跟沈旭打听。

“不用我干活？”沈旭悻悻地放下手中吃了一多半的汉堡，“我爸要是知道我白吃你的，会打断我的腿。”

沈旭刚开始长个子，吃饭的量看着让人害怕，大半个汉堡吃进肚里也就是刚尝出味。他看着餐盘里的汉堡、薯条和鸡块，咽了下口水。

“你不是不知道吗？”蓝西西往薯条上沾了点番茄酱。

“我可以问我姐，我姐肯定知道。”沈旭挪开视线，不去看餐盘里的吃食，免得肚子跟他直抗议。

我们也可以问你姐啊，这样还省了你这位中间商呢。蓝西西觉得这话挺伤小孩心的，闭嘴没说。

沈晨开口道：“先吃饭，吃完再问沈静。”

沈静就是沈旭的亲姐，沈晨的堂姐，性子与她的名字没有一点关系。她的脾气有点轴，当她认为自己是对的时，说啥都不好使。

小时候，家里的大人给姐弟俩买了两个玩具，就是普通塑料小兔，按下小兔的肚子，小兔就会唱歌，同时眼睛也一闪一闪的。沈旭要了蓝色的那只，沈静则拿了红色的那只。沈旭摔了几次后，他的玩具小兔就不会唱歌，眼睛也不亮了。沈旭就想抢沈静的那只。

沈静比沈旭大了六岁，大人们从小教育她要让着弟弟。当沈旭抢她的玩具小兔时，大人们说的话让她觉得应该让给沈旭，但她不想。这个红色的玩具小兔十分漂亮，她很喜欢。于是，她将一直小心爱护的红色小兔用力地往地上摔了几下，果然，红色小兔也不唱歌了，红色的兔子眼睛也不再亮起。

令沈静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后，沈旭老实了不少，再也没有抢过她东西。

沈旭吃完五个汉堡、两大份薯条和三份鸡块后，终于饱了。他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只能打电话的老年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姐，是我。”

“不找你要钱。大伯家的橙子树雇谁种的？”

“没有雇人？是爸帮着打理的？”

沈晨示意沈旭把电话递给他，“沈静，我是沈晨。”

电话那头因为不耐烦正要挂电话的沈静立刻明白，真想打听这事的人是沈晨。

“我能确定我家的橙子树不是二叔打理的。”沈晨说道：“我猜测是二叔雇了人。我只是想问下二叔雇人花了多少钱。”

“我爸没有雇人。”沈静很肯定。她可不是沈旭，只知道吃，家里的事大人不说就什么都不知道。许多事情只要多个心眼，不用别人讲也能知道的七七八八。

如果真是雇人的话，也是雇的村里人，这么多年，就算爸妈不说，村里面也能听到些消息。

“二叔没有雇人？那我家的橙子树是谁种的？”沈晨很迷惑。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爸没有雇人。”沈静说道，“我这骑车呢，没事挂了。”说完，也不管沈晨还有没有事，直接挂了电话。

虽然从沈静那里得到的消息有限，但现在可以确定两件事，因为橙子口味相差较大，沈晨家的橙树不是他二叔打理的，还有他二叔并没有雇人。

这两件事情彼此矛盾，蓝西西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搞明白，沈晨家的橙子树到底是谁在打理。

沈晨跟蓝西西解释过，九月份后橙子都长成了，这个时候橙树不需要特殊的照料，更难知道打理橙树的人是谁。但蓝西西也就仅仅琢磨了几天，因为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

期中考试是整个市统一的卷子，难度一般。蓝西西当初为了让沈晨同意直播卖橙子，可是答应沈晨保证成绩不退步，而这个不退步并不是指成绩，而是指年级排名。

现在直播已经走上正轨，宋佳彤和张航远的帮忙又分担了不少压力，收入也可以。如果因为成绩退步就停掉直播的话，只能说脑子有大病，但沈晨绝对做得出来。

因此在打开手里的成绩条时，蓝西西竟然紧张了起来。

紧张个屁！想当初查询中考成绩时他都没紧张，现在一个普通的期中考试居然紧张！

蓝西西心中骂了自己一句，展开成绩条，跟月考的成绩差不多，也是年级两百名左右，但是，后退了两名！这能算退步吗？只是后退了两名，这应该算成绩的正常波动，不能算退步！

蓝西西瞅了瞅空着的同位，沈晨去老秦办公室拿全班的期中考试卷子，还未回来。蓝西西心里有些烦躁，沈晨那个老古板，恐怕没那么好说服。如果不能说服沈晨的话，直播被停掉，不光一个多月来每个周日的辛苦打了水漂，即使下次考试成绩进步后恢复直播，到时会是什么情形可就不好说了。

蓝西西心烦得很，第一次涌现出“要是多学一点就好了”的念头。前位的李絮转过身来问道：“考得怎么样？”

“跟上次差不多。”蓝西西回答得无精打采，李絮不明白蓝西西一个差生怎么开始对成绩上心了，对于差生来说没有退步已经是值得庆贺了，蓝西西怎么还拉长着脸？

再怎么想不通，李絮还是知道别招惹心情不好的蓝西西，免得被当成出气筒。这时，沈晨抱着语文的期中试卷走进教室，拿出两份试卷后，将其他的人试卷分发下去，就回到座位。

沈晨刚一坐下，高晓杰就一脸扬眉吐气地凑了过来，手里刚拿到的成绩条快甩到一旁的蓝西西脸上了，蓝西西只得偏了偏头，避开那不断抖动的成绩条。

“没注意，太激动了。”高晓杰注意到蓝西西的避让，连忙往回收了下成绩条，然后塞到蓝西西眼皮底下，三十一名的班级名次进入蓝西西视线。

蓝西西月考是班级三十名，这次则是三十二名，高晓杰的进步导致了蓝西西的退步。

蓝西西是一眼都不想看高晓杰的成绩条，这简直就像将蓝西西小心捂好的伤口给暴露了。蓝西西不耐烦地将眼皮底下的成绩条推到一边。高晓杰压根没注意到蓝西西的这个动作，喜滋滋地顺势向沈晨展示自己的成绩条：“班长，我进步了二十名！”

“看到了。”沈晨认真地拿起高晓杰的成绩条，看了各科的成绩后说道：“的确进步很大。地理可以多花点功夫，这次有点拉分。”

沈晨的一句话比老师的表扬都管用，高晓杰此刻觉得学习时的那些辛苦都值得了：“班长，我虽然很努力，但要是没你的辅导，肯定不会进步这么多！周六中午去我家喝米线吧。”高晓杰眼神真挚地看着沈晨，一旁正心烦的蓝西西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沈晨觉得辅导高晓杰只是捎带手的事，不想去。但蓝西西刚才推开成绩条的动作他注意到了，感觉到蓝西西的烦躁，也许是学习太辛苦了吧。

“行，这周六中午去你家。”

蓝西西没想到沈晨会同意去，他虽然看高晓杰烦，但高晓杰家的米线好吃。

“给我看下你的成绩条。”等高晓杰回到自己座位后，沈晨对蓝西西说道。

蓝西西正在想着米线，听到沈晨说话，浑身都僵硬了一下。他辛辛苦苦干起来的直播，在沈晨看完成绩条后，难道就要中断了吗？蓝西西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会答应沈晨的要求，保证成绩不会退步！

“退步了多少？”沈晨问道，没催蓝西西。

“两名。”蓝西西说道：“班级第三十二名，年级二百零七名。”蓝西西从笔袋里拿出刚塞进去的成绩条，递给沈晨。

沈晨展开成绩条看着，脸上仍旧是没有什么表情，看了足足有五分钟。蓝西西从一开始忐忑到紧张，然后又到恼羞成怒，不就退步了两名吗，至于看这么长时间？沈晨刚刚看高晓杰的成绩条仅仅几十秒，就能给出合理的建议，怎么看他的要看这么久？

“还给我。”蓝西西伸手拿回自己的成绩条：“你是想看出花来嘛。”

成绩条让蓝西西抢回去了，沈晨倒也没说什么。蓝西西折叠好成绩条，塞进笔袋，“我学习真没偷懒，这是正常的成绩波动，不能算退步！”

蓝西西还要说话，上课铃声响起，沈晨说道：“下课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