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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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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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谚的话似恶咒盘旋耳畔,楚慕直直望着骊欢,漆黑得近乎妖异的凤眸露出些许无措之色。

他的伤势亦未全然恢复,胸腔内息一滞,一股血气翻江倒海地涌上喉头,抵唇猛咳两声才压下血腥味儿。

骊欢攥紧被褥,奋力地抬脚踢他:“你滚,滚啊!别在我面前假惺惺做戏!”

踹了两脚,楚慕纹丝不动,骊欢脱力地瘫回床榻中。

她大喘两口气,脚踝忽地被楚慕单掌抓住,心中一激灵,只当楚慕熬不住动了怒,又要如从前那般羞辱她……还没来及挣扎,男人突然起身拉过被褥盖到她身上,动作轻缓,将她的双足牢牢裹进被褥中揉了揉。

骊欢愣怔一瞬,冷冷道:“怎么,又想出了什么鬼话要哄我听?”

“没有,”楚慕摇首,眼角两道细窄的血痕愈发显得玉面俊美无暇,嗓音无端地沙哑,“初初,我答应你让骊彻随安郡守去襄州……我发誓不会伤害那孩子,从今往后更不会拿任何人来威胁你了。”

“……你什么意思?”

骊欢眸光闪烁,暗暗思忖良久,见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拧眉道:“畜……楚慕,你此话当真?”

楚慕抬指抹过眼角血痕,无奈地叹息一声:“年后择个日子,我陪你一起,亲自送他们回襄州。”

骊欢心头砰咚跳动,又下意识觉得楚慕有旁的坏心思,盯着他追问道:“可你为何突然决定放人了?”

甚至说不再用旁人威胁我的话……

女子面上难以遮掩的质疑尽数落入楚慕眼中,似浸了辣油的鞭子,一下下在楚慕心口抽得鲜血淋漓。

楚慕偏了偏头,唇畔笑意不减:“襄州山楂极负盛名,我的皇后曾时常叨咕襄州的山楂甜糕,我想带她去尝尝。”

“……”

*

这场高热来得快,去得也快。

骊欢躺在榻上精心调养三日,这日能下地走动,便与安烟岚带着骊彻去佛堂烧香叩拜。

寺庙主持闭关清修,几名监寺一同接见三人,诵了半日佛经,方才各自散去。

骊欢精神不济,将将送走监寺们,身子便摇摇欲坠地晃了晃。安烟岚担心她路上病倒,又见大雪未停,索性扶她到偏室歇息。

室内炉香袅袅,清静寂寥。

几人坐下用了盏暖茶,守在门口的婢女忽地禀报“裕王过来拜见。”

骊欢诧异抬眸,一时不知该不该见。

这几日楚慕那个混蛋情绪不错,连放骊彻去襄州都能答允,她不想这个节骨眼儿上惹楚慕不快,以免坏了此事……若她在此地私见楚谚被他知晓,怕是他又要像条疯狗似地咬人。

骊欢启唇欲回绝不见,骊彻小声道:“小姑姑,裕王叔叔是路过。这三日我去找他和长忠叔叔,每日都见他这个时辰来这里拜佛。”

安烟岚对这位裕王亦是好奇,伸颈张望道:“我在襄州时常听父兄提到此人,言语间颇有夸赞之意。不知他长什么样,骊家妹妹,不如咱们一块见见罢。”

骊欢瞧她有兴致,命人将两排长窗子敞开,示意婢女带人进屋。转念想到楚谚云间仙鹤般清雅的气度,弯唇笑道:“裕王神采出众,放眼大楚,他也是数一数二的男子呢。”

话音将落,便见楚谚踱步到门口。一袭素袍白裘,腰悬玉坠,守礼地躬了躬身子:“臣请皇后娘娘圣安。”

骊欢一时尴尬,暗暗琢磨人家听没听见,一旁的安烟岚“哇”了一声,支颌笑道:“是诶,骊妹妹所言当真,我在襄州可没见过生得这样俊的男人。”

“……”骊欢缓缓看向安烟岚,见安烟岚不觉有异,只得起身还了一礼,温声请楚谚落座。

楚谚撩袍坐到下首,朝小骊彻笑了笑,解释道:“我近日同此间佛堂的监寺聊得颇为投缘,便时常来拜见,碰巧遇上娘娘的侍女,就想着过来请个安。”

骊欢望着男子满怀温朗的气度,一时心生歉意:“王爷,日前在花淋小筑巧遇,害你受楚慕为难,实在抱歉,这两日那个混账可有……”

楚谚好笑地摇头,平声道:“娘娘切莫自责,皇上并未为难我。”

骊欢松口气,骊彻一溜烟自她身畔跑到楚谚身前,攥了攥拳头道:“裕王叔叔,上回长忠叔叔又教了我几招,我都练得差不多了,今晚我去找你练给你看怎么样?”

小男孩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骊欢轻笑了声,安烟岚也掩唇乐道:“我说这小子一日到晚往外跑,还不准我派人跟着,原是出去学武功了。”

骊彻回头看两人,眉目稚气却坚定:“我自然要学武功,长大以后我还要亲手宰了那个狗皇帝报仇!”

室内寂静一瞬,楚谚揉了揉骊彻的脑袋,骊欢遗憾地抿唇:“楚慕已经答应我,年后让彻儿随安大人一同回襄州隐居。”

楚慕并不讶异,弯了弯唇,笑应道:“这是好事,平荆虽然离京城更远些,可到底襄州有他的亲人,总要比平荆亲近些。”

骊欢垂眸“嗯”了声,转而好奇道:“王爷此程在京城待多久?小世子随您一同入京了吗?”

楚谚低叹一声,温和道:“冬日风雪凄寒,那孩子没跟来。我本准备年前动身回平荆陪他,可长云营出了点事,皇上未发话,我也不知何日折返。”

骊欢蹙眉,上回楚慕受伤中毒,便是在长云营巡视时遇上的刺杀。

她还嘱咐槐序打听来着,后来刺眠说是上官家的余党在暗中生事。此事竟还没解决,甚至牵扯到入京述职的亲王身上了?

骊欢无意深思,示意槐序给楚谚添茶,几人话锋一转聊起了旁的事。

此间偏室地势颇高,外头下坡处有一道蜿蜒石阶,自石阶上透过大敞的窗棂望进来,可以毫无遗漏地瞧见室内每一个角落。

大雪簌簌而下,楚慕拥着长裘站在石阶上,便见室内茶香氤氲,几人面上浮着恬淡的笑意。

骊彻懒懒倚在楚谚的椅把上,安家小姐比划手指说着何事,骊欢坐在对面倾耳聆听,时不时应和两句,唇畔愉悦的弧度令苍白的面容无形中生出几分鲜活血色。

楚慕心头压了千斤坠一般,紧紧凝睇骊欢刺目的笑容。

他听不清她们在开心什么,那种闲适的气氛衬得他周身苍茫雪幕异常寒冷。他想上前将骊欢拽出来,想将骊欢拥进怀里,又怕惊扰骊欢的心绪,更怕骊欢受不住独属于他的天地中、那种劈头盖脸的阴冷。

楚慕负着手,指甲不知何时深陷掌心。门口同侍女调笑的长忠发现了他,面色骤然大变,他这才轻嗤了声缓缓行过石阶。

果真,他一露面,都没踏进屋子,里头几人连着一圈侍婢的脸全变了。一个个紧张望过来,仿佛他是什么凶残狠毒的厉鬼。

楚慕心中不屑,见骊欢笑容僵在嘴角,极快地收敛爪牙走过去,捋了捋骊欢鬓边的碎发:“初初,你脸色不好,下午诵经累了么?”

骊欢尴尬地昂脸,见男人面上并无不愉之色,摇首道:“你为何突然过来?”

“我在花淋小筑等你半日,见你总不回来,便过来瞧瞧。”

楚慕说着,拥住骊欢的肩头坐下,想到自己淋了半日冷雪,又起身解下锦裘丢给侍女,轻声道:“没冻着你罢?”

“没有。”

骊欢扯唇应了一声,楚慕凤目扫过众人,见楚谚起身行礼,随和地摆了摆手,淡声道:“朕说过寺庙里佛祖为尊,五皇兄不必多礼。”

楚谚坐下,室内气氛微妙得厉害。

骊欢见骊彻斗鸡似地瞪着楚慕,忙对槐序使个眼色。槐序心领神会,上前小声劝了两句,骊彻听话地挽着她的手离开。

骊欢悄悄松口气,身畔的男人忽地唤住槐序。

她心口一顿,抬眸盯向楚慕,楚慕温热的大手轻轻覆上她的手掌,吩咐道:“顺便叫外头奴才取个手炉过来。”

骊欢微愣,楚慕垂首看她,声线清沉道:“这么冷的天,下回出门该带个手炉才是,不小心着了风寒又得受罪了。”

“……”

骊欢冷淡地缩手,别开脸道,“带了,午后同大师们抄经书,落在佛堂了。”

楚慕手心一空,倒也不恼,饶有兴致地看向楚谚道:“几位方才聊什么,朕从外头瞧着像是什么趣事。”

安烟岚攥紧衣袖,心头窝着一口火气,提声冷笑道:“回皇上,我们在聊这世上人的性情何等玄妙。譬如分明是亲兄弟,有的人光风霁月,有的人却恩将仇报,简直不配为人……”

话没说完,楚谚指节哒哒扣在桌沿。

安烟岚侧脸一瞧,见楚谚满眼警告之色,后知后觉地抿了抿嘴。

楚慕冷笑地睨着她,大有发作之意。

他一贯不喜欢这些蠢物,他对骊欢好些,这些人便觉得自己也算个角色了,甚至妄想同骊欢那般教训他。

骊欢瞧出楚慕的心思,一颗心揪到嗓眼儿。正不知如何安抚,楚谚淡声道:“皇上,安小姐性情直爽明快,但并无存心冒犯之意,您莫怪罪。”

楚慕不予理睬,心念一动,忽地笑道:“直爽明快?五皇兄同安小姐初次见面罢,这才说上几句话,便知人家小姐性情如何了。”

安烟岚微怔,面色蓦地涨红。

楚慕搂住骊欢,下巴轻轻硌到骊欢的肩窝,揶揄道:“那夜咱们在花淋小筑撞上,皇兄手底下的亲信受朕训斥,朕险些杀了他,皇兄可都没出声解围。”

楚谚温笑不语,安烟岚死死瞪着楚慕。好容易压下朝楚慕脸上泼茶水的冲动,她起身暗骂一声,恨恨地拂袖离去。

骊欢担心地追望着她,示意婢女们跟上。楚谚趁机起身告退,屋内登时冷寂。

“你有病罢?安姐姐尚未婚配,你不是不知道,何苦要这样调侃?!”骊欢口中质问着,半边肩膀猛地往下一压。

楚慕下巴落空,直起腰背,略有些委屈地看着骊欢:“可我又没有胡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那夜咱们入花淋小筑,我就差亲自动手杀了那个蠢货侍卫了,也没见楚慕如何着急;方才这女人明里暗里辱骂我,我都没说话,他便急着张嘴开脱了。”

骊欢满脸愠怒,楚慕轻叹一声,弯下腰讨饶道:“好好,我知错了。”

“初初,我知你气恼什么,我方才不该冒犯这女的……可若说冒犯,是她先不知好歹辱骂于我,她还敢未得皇帝恩准擅自离座,半点规矩没有;你看在我没有追究怪罪的份儿上,别同我置气好不好。”

骊欢沉着脸,送骊彻去襄州的事尚未确定,终究不能闹得太难堪,便冷淡地点了点头。

楚慕轻轻吻过她的额发,偷觑她的面色,状似无意地松口气道:“你不生气我便放心了。初初你也不必担心那位安家小姐,她前脚走,楚谚后脚不就出去了么?说不准……是去追那女了罢。”

骊欢懒得理会,一股寒风涌进窗子冻得她打了个寒战,见外头天色渐晚,便道:“彻儿应当回去了,我也有些累了,我想回去歇着。”

楚慕眸底幽光凌厉,见骊欢面上并无吃醋神采,甚至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境不自觉地松快些许,应允道:“好,咱们回去。我吩咐人寺庙的人炖了粥饭,我记得你以往最喜欢这庙里的素斋了,正好多尝尝。”

骊欢瞥男人一眼,淡淡地不接话。

楚慕不觉无趣,揽住她的腰肢扶她起身,想到站在石阶上瞧见的画面,便道:“初初,我方才自窗子外见彻儿握着拳头比划,他想习武么?我也可以教他啊,我教得比全天下人教得都好。”

骊欢步子陡然一顿,紧张又厌倦地蹙眉道:“为何这样说?你想反悔吗?”

楚慕微微一怔,扯唇道:“没有……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我的意思是他若喜欢习武,我可以派四海列国最顶尖的高手去襄州教他。”

骊欢上下打量他一眼,倏地嘲弄一笑,甩开他的手径自走进雪幕。

楚慕追着她纤瘦的背影,心头被针扎了般猝不及防地抽痛。

他的承诺在骊欢心里竟已如此脆弱,骊欢周身萦绕的那种恬静气息,兴许只有同旁人在一起才会出现;同他在一起,只有彻头彻尾的冷漠厌恶。

*

一行人在佛寺待了多日,回程将近,这日骊欢在花淋小筑抄了一摞经卷,吩咐侍女送去各处佛堂焚烧。

楚慕瞅准时机,撩帘走过书案边为她揉肩膀,笑道:“总算忙清了罢,累不累?”

“还好,不累——”

骊欢淡淡摇头,云髻间一抹坠流苏的青雀银花钗子,来回晃悠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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