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上高中了,开始变得叛逆,自我意识过剩,不服管,陈敏为此很头疼。她怀念以前女儿还是小小人儿的时光,那时的她说什么听什么,很少忤逆耍脾气,现在长大了,反而不可爱了。
青春逝去,陈敏也从妙龄少妇,变成了大腹便便的大妈。
生活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丈夫因工作变故,导致家庭的资金链减少,夫妻俩不得不更频繁地出去寻找工作来补贴家用维持日常开销。
一家人的相处沟通本来就少,现在更少了,每个人都像是把家当成旅馆,吃完睡完就离去,各忙各的,交心的次数屈指可数,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2013年的某日。
陈敏从制衣厂往返家中,进门看见梓芊的鞋袜乱扔,皱眉不爽地埋怨一句:“都那么大的人了,还不会自己收拾。”
家里头和平时无二致,只是不知为何女儿今天那么早就洗澡,还把校服和内衣裤都洗了,门口鞋袜却乱扔,鞋子沾了些许白灰,估计是去不小心蹭到了。
推开她的房间,没开灯,人头盖过被子蜷缩其中。
陈敏看着蜷缩的人影,想到自己在外辛苦一天,她却舒舒服服在家躺着,又不赶紧好好学习就气不打一处来,生气说地上去拉扯被子说“怎么了你!回家就不写作业,在那睡觉!又想搞什么不想读书是不是!”
梓芊不回话,被子蜷得很紧难以拉开。
见拉不开,陈敏更气了:“我说!今天又闹哪样啊?一回家就睡觉。爸妈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供你吃喝,你好歹也知恩图报些,认认真真读书,日后好报答我们才是!赶紧起来认真学习写作业!”
说完,双手出力里拉扯空调被,可还是没扯开,人依然蜷缩其中。
她很在意女儿是否有努力学习,因为这关乎到她日后能不能出人头地。
陈敏那一辈的,没读过什么书,多多少少会幻想自己的子女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假如子女能够考上好点大学的话,那全家宛如能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实现跨越阶级。然而到底能不能跨越阶级?这大抵已经有答案了,只是她这辈子不可能知道。
陈敏怒叉腰说:“看我还治不了你!”转出房门想衣架给她一顿打,她要用行动告诉她,读书很重要,皮肉痛能够将女儿绑在书桌前。
然,刘梓芊在感知到母亲离开房门后,迅速熟练的把房门关上,这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任由母亲在外拍门,她呆呆抱腿,双眼失焦地坐在床上纹丝不动。
陈敏盛怒在门外喋喋不休的臭骂着女儿的不孝,都不知道是真的在心疼孩子不好好学习,还是将生活的不如意尽数倒出。
自从女儿上了高中一年多以后,就发现女儿不仅厌学,成绩也变得不温不火的,没有了初中时那样优越全校第一。每当教育她要好好学习时,还顶嘴,闹得心烦,最近还闹着说以后都不上学了,讨厌上学,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从小就教育要学习才会有未来,如今看来是真没放心里去,愁啊。
她越想越气,敲门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
*
房内。
刘梓芊还是那个抱膝发呆的姿态,脸颊有些红肿。
她在回想着今日白天所发生过的事。
脑袋嗡嗡的,不堪的画面和难忘的话,一直挥之不去。
“女人长洞,不就是要挨cao的吗?清高什么。今天不是我cao,就是别人cao,与其便宜别人不如给我上。切。”
混乱的记忆中的男生留着寸头,额角有不深不浅的疤刚好让眉毛断开两截,样子拽拽的,光着膀子在上下晃动。
昏暗的灯光,有异味的床,还有不知道沾了什么液体的被单,地上还有乱扔的烟盒与用过的避孕套,干了,里头的东西都变灰白色,像块踩扁的口香糖。
脑子里只重复着一个问题“原来我是可以这样的吗?”
晃动结束。
寸头喘着气歪着嘴角说:
“喂,是你勾引我在先,是你的问题,被我-干一顿也是你应得的。话说那里爽了没?”
语气得意洋洋。有些男性不管多少岁,自己管不住下身时,总要怪罪女人勾引他。
寸头是刘梓芊的同班同学,为什么会这么对她,还要从刚做同学时做说起。
在未上高中以前,她确实很爱很爱学习,初中三年的成绩经常第一、第二,是全班,乃至全校的榜样人物。
可是升入高中后一切都变了,新学校、新同学像是全力排挤她。至于为什么会如此,她并不知道原因。
哦不,或许她知道原因。
大抵是因为不喜欢给同学抄作业,也讨厌学生之间互相抄作业的行为。她要么明面阻止他们抄,要么私底下通报老师,久而久之......班上的同学恨上了她,便开始排挤她。
一开始只是疏远,有个别同学则向她“报仇”,偷偷在她桌子上乱涂乱画,或者故意排挤。可是,人群里总不乏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慢慢地他们又觉得欺负这位老师眼中的“好榜样”是很让人开心和兴奋的事,所以行为越发过分。
放学后几个人围着拖她近没摄像头的巷口,拉扯她,打她,用水泼她。甚者,还在车流量大的马路上推入马路。
同学们嘻嘻哈哈,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偏差,只觉得如此爽快,毕竟他们自认为是正义的,他们整治了群体的“乱群之马”。
班上所有人都不待见刘梓芊,包括寸头。她不是没尝试过寻求师长、父母的帮助,可换来的往往是更恶劣的报复和来自父母的“忍让”教育。
寸头是班上出了名的混混,每天不学无术,之所以能上高中,听说是因为与学校某个主任有关系。
他恨梓芊举报他。同时也是这场持久的“校园暴力”的主怂恿教唆者。
他家里挺有钱,是富二代,家里做生意的,自小父母离婚,又各自再婚,父亲拥有了他的抚养权,不过,他父亲因为经常不着家,根本没时间管他,新娶的后妈也很少管他,只管给够生活费,其余的一概不管。
就这样,他常年处于没人管教的状态。被忽视的孩子们思想和行为上会出偏差,对社会道德感没那么高,想法做法容易做极端。
他教唆着他人变着法子欺负刘梓芊,这些天又受到了毛片的启发,便决定拿这个讨厌的丫头试试水。
他在打压着谁,捉着着谁时,有着莫大的快-感,似乎看见他人不幸能够弥补心中的洞窟。
*
记忆断片,梓芊甚至忘了是怎么穿上衣服,怎么回到家里的。
缓慢地撩起睡衣,腹部上的伤口令她吃痛。
腹部上有小小的、冒血翻白皮、指甲大小的伤口,那是寸头用指甲钳,一下又一下剪出来的,说是要给她的别样的滋味。
摸摸还在发烫发胀的脸颊,这是寸头在她试图反抗的时候打的。
她没想到,平时他懒洋洋的,又瘦瘦的,打起女人来会这么狠。
他是恶鬼。
“妈妈......”女孩埋头无声哭泣,染湿衣裙。
她很想向家里人说明情况请求帮助,可同时她又知道,妈妈只会叫她别理,别搭理他们,好好学习才是目前该留意的。
找爸爸,爸爸从来只会“听到”,让事情变成手里的香烟,让火星一寸又一寸的吞吞噬殆尽,化为乌有。
*
门外。
陈敏拿着已敲得变形的衣架喘着粗气,她已经不年轻了,丝丝缕缕的白发爬上两鬓,发福的身躯让她动不动就喘气。
见门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泄气地坐在大厅的木椅上。她不懂为什么现在的家会变成这样,丈夫沉默寡言就算了,现在连女儿也总是不说话。
小时候女儿总妈妈前,妈妈后。现在,呵。果然啊,长大了就会疏远母亲了!管不了了!再过几年!哼,肯定得跟男人跑了!
陈敏如此想着,宁愿相信是自身以外的原因,也不愿反思一下自己是否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