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完了花,吃完了点心。皇后便说起了慈安堂之事,来的都是些大臣的女儿没有心疼钱的,纷纷对皇后之言感到敬佩,赞叹皇后仁心,因此竟也筹备了不少的金银首饰,皇后和月影又添了一些,总体看来还是可观的。待众人将欲散去,月影又命人特意留住了孙商艾,想要拉着她一起去慈安堂看看。
孙商艾不好直接推脱便只能跟着月影去了,总归看到什么也不能再扰动她的心了。轿子挺大的,孙商艾再三推辞还是被拉着和月影同轿,轿子很稳,不注意还当以为在平地般,只能通过外面传来的声音判断走到了何处,孙商艾尽量靠着边坐下,缩着身子不与月影碰触,虽不至于芒刺在背,但是寂静的氛围还是略显尴尬。不知道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面前是个挂了普通木匾的大门,上书着慈安堂三个大字,大门虽小,但是刷着漆又换上了明亮的铜环,看起来倒也温馨可爱。紫莘上前叩门,好大一会儿才见蓝儿出来开门,“姑娘,请问赵小姐可在,公主有事相邀。”紫莘问道。蓝儿抬头瞧了一眼,只见两位端正的小姐站在门外,赶紧推开大门迎接:“参加公主,公主请进。”
将人引到正堂后,蓝儿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着:“回禀公主,慈安堂尚在修建之中,不能奉上茶水请公主见谅。”
“无碍,赵小姐何在?”
“回公主,我家小姐去了南城,现在我家夫人正在后院,烦请公主稍等,我立刻前去唤夫人。”蓝儿说完,急匆匆地便跑去了后院。
椅子是新置办的,是普通的榆木,做工也一般,月影刚坐下便环视了一圈正堂和院子,院子很是空荡,几乎没有种植任何花草只有一棵桂树,看起来年限很长,正堂也很小,约莫能容纳七八个人,看来是后面重新修整的。听闻公主前来,苏雨晴有些困惑,不知公主怎么会知道此事,更不知公主为何前来。“说是找大小姐的。”蓝儿说着,“除了公主还有位小姐,只是不知是哪府的。”
“罢了,先去了再说,不能让公主久等了。”
匆匆赶来,苏雨晴急忙上前拜见,月影也站了起来让她不要客气,“不知公主找赵芸有何事?可惜她现在不在锦都,我可代为传达。”
月影亲切地笑笑:“无妨,既然赵夫人在,给赵夫人也是一样的,紫莘。”月影吩咐着。
一大包的金银首饰被拿了出来,沉甸甸的,苏雨晴不知何意只好疑惑地看向月影,“我从吴致那里听说了慈安堂的事,想来赵小姐看病问诊辛劳之余又要烦愁银钱之事,我作为公主竟没想到她前头去,本就羞愧,所以特地筹备了些金银,请赵夫人收下吧。”
“这怎么行呢,”苏雨晴忙拿起包裹就要还给紫莘,虽说筹备银钱辛苦了些,但是好歹都是她们自己的努力所得,现在平白地受这些礼,往后不知又要怎么去还呢,如今家中只有赵皖有职在身,到时候却要她被差遣,作为母亲肯定是万般不愿的。月影上前拦住,解释道:“赵夫人,这不是月影一人之物,是各位官家小姐一起捐给慈安堂的,我深居皇宫,自然难见百姓困苦之处,但既然知道了,我也想尽一份力,请赵夫人不要推辞。”
苏雨晴还是有些为难,但是月影如此坚持,自己又不能直接扔还给公主便想着少拿点,稍微意思一下便是了。可是月影按住了她的手,恳切地看着她希望她收下,那眼神很纯净并未有其他不明的意味,动摇之际,月影已带着人匆匆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孙商艾坚持称离家很近,只需走回去便可,月影也没有多勉强,反而下了轿继续陪着孙商艾走着,紫莘虽然劝阻但是也抵不过公主的命令只得紧紧地跟着。街上的人很是嘈杂,各色小玩意和吃食都被摆了出来,月影少出宫,更少这样在街上闲逛,一时放松了心情,便也新奇地四处停停看看,孙商艾无奈,总不好一个人就走回府去,只好不情不愿地陪着,路过一个捏糖人的小摊子,月影瞧见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脸蛋红红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大叔,要两个糖人。”
月影笑着把一个糖人递给孙商艾,孙商艾摇摇头:“请公主恕罪,我不爱甜食。”
“这样啊,无妨,我便是吃两个也行。”说着,月影咬了一块,甜味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真甜啊,这可要比宫中的甜食甜得多了。
不一会儿,两人便快要走到孙府,月影远远地看见孙府大门便停了下来,“商艾,谢谢你今天陪我去慈安堂,我便先回宫了。”说着也不等孙商艾说些什么,便转身进了轿子,孙商艾看着轿子慢慢远去,心头竟莫名一阵惆怅。
细雨如丝春水蓝,好景常在江南岸。果真是烟雨江南,赵芸撑着伞,听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不住敲击着自己的伞面,旁边的水面上荡起圈圈涟漪,就连树木,也是罥罥杨柳,一副朦胧之象。
吴致却是很不耐烦,来了几天了,怎么总是下个没完,衣服虽没湿却总是带着一股潮意,让人很是不痛快。好在有赵棉给的位置,两人一顿寻摸,总算是找到了地方,趁着周父在家两人从雨中奔跑而来躲在了周父的屋檐下,南城的五月还有些湿冷,赵芸忍不住打起了喷嚏,淋湿的衣物紧贴在身上,不断散去身体的温度,让人冻地发抖。
周父听见声响赶来,见两个陌生人站在自家屋檐下也没有嫌恶,反倒是热心地询问:“两位是外乡人吗?雨大,进来避一避吧。”
赵芸礼貌地点点头,双手不停摩挲着:“谢谢大叔,我们是外乡人,我是个大夫,这是我弟弟,本来四处游医,却没想到路遇匪徒,银两全部被抢走了,就连我的药箱也被他们拿了去。”说着嘤嘤地哭起来,周父见她年纪不大,又是个姑娘,难免想到自己的女儿,心下顿时悲伤,“两位衣服都湿透了,不如去后面房间里换一件吧,不然怕是要着凉了。”
两人立刻应了下来,连声感谢着,周父将吴致引到客房,又拿出一套自己的衣物:“这是我的衣物,可能有些大,但是应该也能穿。”吴致接过衣物,是一套粗麻的暗灰色衣裳,道了谢便进房换了起来。
又将赵芸带到周与烟的房间:“这是我女儿的房间,她和你差不多大,姑娘就挑一件换上吧。”
“这,”赵芸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不太好吧,还是先知会一声小姐才是。”周父的神色顿时暗淡下去,苦笑着摇头:“她随我夫人回娘家了,一时不会回来,那孩子心地善良,不会计较这些,请姑娘放宽心吧。”
赵芸便也就接受了,关上门来,环顾了一圈房间,比南风阁虽要小上许多,但是各样物品却是一应俱全,周与烟爱画,便特意辟出一个空间来放书桌,上面林林总总地放着许多的狼毫笔、墨块还有颜料,桌子、椅子乃至梳妆台都很干净,想必是经常打扫的,赵芸打开衣柜,随意拿出一件衣裳换了起来,姐姐虽比自己大上两岁但是前年离家,却正好对上,衣服不大也不小,穿上刚刚好。
自从赵棉和周与烟去了锦都,平日里家中总是冷清清的,一个人的气息好像总也填不满这个房子,哪里都很空荡,就连吃饭也难有滋味,翻出许久未喝的茶叶,看着颜色有些深,拿出来放在手中仔细闻闻,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又找来小炉子起火烧茶。跳跃的火舌不断向上攀升,将壶中水烧得不停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大叔,我们换好了。”赵芸和吴致走出来,看见周父在煮茶也围了上去,看着女儿的衣服,周父心里酸酸的,既愧疚又伤心,只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你们先等一等,茶水马上好了。”周父说着。察觉到周父情绪的变化,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应了声好。
茶水有些涩,茶叶也有些碎的,周父却没有发觉,反而让两人多喝点。
“不知道大叔是干什么的?”吴致问道。
周父腼腆地看向两人,“不过是个教书的罢了。”
“哦,那是先生了,总该让我们遇到好人了。”赵芸爽朗地笑着,又想起来还没有好好介绍自己:“我叫方芸,这位是方致,不知道大叔贵姓?”
“我姓周。”
“周大叔,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能不能在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啊,等我采得草药换得银两后便可以归家了。”赵芸可怜兮兮地说着,又自我推荐:“大叔您别看我年纪不大,我师父可是神医,跟着他老人家我学得了不少东西呢,我还会做菜,我弟他一身的力气还有功夫,都可以帮忙的。”说完两人一齐看向周封,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
本来家里就冷清,多两个人也无妨,周封很高兴地答应了,赵芸立刻跳了出来:“那今晚我去做饭。”
“我也来帮忙。”吴致也不示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看着两个小人斗志昂扬的样子,周封也被逗乐了,“好吧,我先带你们去厨房看看。”
厨房不大,一个小小的灶台旁是一个米缸,旁边的柜子里放着碗和盘子,灶台上是几颗青菜,叶子有些焉了,还微微发黄,“我一个人吃得简单些,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肉来。”周封说着便拉着两人回前堂坐着,自己又回房间拿出了几吊钱,临走前又再三吩咐着两人只要等他回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