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清尘槽牙咬得咯嘣嘣响,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桌子差点趴架。
“这刀疤又在打什么算盘?是真当我死了么?”
“大哥,那苏南轩说的可信吗?”黑子问。
“宁可信其有。姑且信他!”
“我看那小子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倒确不像要骗人的。他还带话给小嫂子,说:对不起她。”石头念叨着。
“我就不信他那么好心,仅仅是来报信?他不会是激将法,想骗我们去打刀疤吧?”黑子信不过苏南轩。
“先不用管他。现在要当心刀疤来乌城搞突然袭击。准备好枪支,子弹上膛。黑子去商铺对门的小院盯着,石头盯好后门,留神商铺周边有没有牛头山的探子。如果发现,立刻抓了!”
“好!对了,大哥,那白家小姐又派人送来了礼物和一封信。大哥,好几封信了,你都看了吗?这每日一送,她对你也是一往情深啊!”
“我可不看!你爱看你去看吧!东西先都搁到一处,等对付完刀疤一并送还到白家!”
黑子挠着脑袋笑着:“大哥,你是走了桃花运喽!”
“这么晚了,你们兄弟三个还在筹谋大事么?该休息了,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呢!”婉儿从里院过来拿了一件外衣给狄清尘披上,忧虑的眼神望向他。
“没事没事!休息休息!”狄清尘打了个手势示意两兄弟照安排办事,自己随着婉儿回了里院。
“今晚的月亮真圆,繁星点点,像极了你我许定终身的那一晚。”狄清尘手握着婉儿的肩头,仰望着星空,似有所忆。
“那一晚,何如星夜奔赴南城!”婉儿幽幽地说。
狄清尘有些不解,借着明亮的月光低头端详着婉儿的脸庞,感受到她的幽怨。
“虽然现在你是救民于水火、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我却自私地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更希望你腿伤痊愈的时候,我们就动身去了南城,远离那些纷争与杀伐,没有后来这么多横生的枝节。南城并没有太远,却怎么感觉那般的遥不可及……”
狄清尘有些心疼,有些愧疚,他拉住婉儿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是我总有牵绊,总是让你为我担心。南城并不遥远,我们很快就可以去!”
“南城是我的理想。而你的根在这里,要你随我离开,于你,也许并不公平。”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我爱你!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你的南城就是我的南城!”
婉儿动情地往狄清尘怀里扎,用力环抱他的腰背。
“你这样说,我好感动!可是,我感觉你有事瞒着我。你们三个在商量什么?”
“什么事你都不用管。你就乖乖的,等着我陪你去南城,找你的祖父,为我们主持婚礼。成亲以后,我们生八个孩子好不好?四个儿子都像我,健壮勇猛!四个女儿都像你,温柔美丽!”
“什么呀!谁要给你生!你当我是老母猪吗?生那么多!”婉儿从他怀里抽出身,一拳头捶在他胸脯上。
“哈哈哈,你不是,我才是,我是猪!吭吭吭吭……”
“坏蛋!坏死了!”一顿小拳头……
“大哥!你看看这是不是牛头山的探子!这俩家伙在商铺附近鬼鬼祟祟,看见我就跑,让我抓了!”
狄清尘跑出院子来看,只见黑子一手一个,提进来两个人。狄清尘一眼就认出这是两个化妆成农民的山匪,他们闪烁飘忽的眼神可骗不了人。此刻两个山匪想必刚被黑子一顿胖揍,口角流血,龇牙咧嘴。
“说!刀疤要干什么?想好了再说!说对了活!说错了死!”
黑子举起盒子枪,子弹上膛,枪口直抵一个山匪的额头。
“敢说一句假话,先问它同不同意!”
“饶命啊!饶命啊!是刀疤大当家让我们来探探道儿!”
“探道儿做甚?说!”
“三日后就是我们老当家雷老大的百日祭,刀疤要用……用……用麻四龙的人头祭坟,再抓了他的女人上山……做压寨夫人!”
“什么?还反了你们了!”黑子一枪托甩在山匪脸上,把他砸得啊呦呦乱叫。
狄清尘蹲下身,脸对脸盯着另一个山匪,目光灼灼。
“刀疤准备怎样对付我?说来听听。”
“四爷爷,这我哪知道啊!我就是被派来监视你们动静的,就看看你们几个人住,几时开张,几时关门。”
狄清尘异常平静,慢慢地站起身来,伸手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子,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放他们走!你们回去告诉刀疤,就说他四爷爷能以一敌百,让他们放马过来!我就在商铺等他!他若不来就是缩头乌龟王八蛋!”
两个山匪喊着:“多谢四爷爷饶命!”
看着他们一溜烟狂奔而去,狄清尘轻声嘱咐两个兄弟:如此!这般!
刀疤着实不想进乌城。但是雷老大旧部逼得紧,话已出口,骑虎难下。两个探子带回消息,麻四龙骂得难听,嚣张得很!刀疤知道,麻四龙的本事绝不是盖的,要杀他就等于把自己的脑袋也拴在了裤腰带上。但是,要坐稳这牛头山的太师椅,威信要立!麻四龙挑衅,这口气要出!
明日就是最后期限。刀疤与众人商议,今夜突袭乌城!他们趁着天黑去往乌城城外的村庄,砸门进户抓了二十几个手无寸铁的村民,骑着马举着枪挟持着人质来到乌城城口。他竟要学那冯绍钦,用平民百姓来要挟狄清尘!
城门关着。今日仿佛关得比往日早些。刀疤心想不会有什么情况吧!正想着,一个卫兵探出头来喊:“谁呀?关门了!县长新令,晚间不让进城了!有事明日再来吧!”
明日?怎么能等!刀疤有些急躁,却没有搭话,他隐隐觉得这仿佛是麻四龙的诡计。
雷老大旧部却忍不住了,高声嚷了起来:
“快去告诉你们的新县长,想要这群人活命,把麻四龙五花大绑给我捆来!只要他一条命就能换这一群人的命!否则的话,这些人一个别想活,我要杀他们一个血流成河!”
卫兵看看他们,点点头,说:“我马上去报信!”说罢便又关了门。
刀疤让兄弟们点起更多的火把,让那些百姓高高举在头顶。借着火光,刀疤眼珠子滴溜乱转,警惕地向周遭张望。月明星稀,风吹树梢,寂静中透露着阴森,他嗅到了一丝紧张的气息。
匪兵们却一个个洋洋自得,一边说着笑着,一边跃跃欲试,长枪在手直指城门口,准备等着麻四龙只要现身,一顿扫射,把他打成筛子!灭了麻四龙,再进城抢钱抢女人,想想就爽!
突然,一声接一声急促的枪响划破夜空,刀疤的队伍从后方开始骚动,几个匪兵应声坠马落地。
刀疤急了,他抓着马缰绳,飞速向四周观望,却找不见麻四龙的身影。他气急败坏高声叫喊:
“麻四龙,你在哪儿?你不是大英雄吗?你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你给我出来!不然的话,我就杀了这群人!你给我出来!”说罢,他举起了枪口冲着他前面的一个老者瞄准,马上就要扣动扳机。
麻四龙还是没有出来,可是,他的子弹飞了出来。刀疤手腕剧痛,血水喷涌,长枪脱手落地。他忍着疼勒马要逃,还没等调转马头,便“啊呀”一声再次中弹,滚下马来。
枪声四起,人群惊恐地扔下火把朝城门口逃去。刀疤的队伍举枪还击,却分不出对手在哪个方向,只是一通乱打,很快便非死即伤。黑子带着保安团的兵丁现身,刀疤的队伍被全部俘获。
枪声停了,狄清尘提着枪和丁县长从城楼边的暗处缓步走出,被救下的百姓喊着感恩的话,扑通通跪在两人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