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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湖间十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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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起来,天上阴沉的厉害,云压得很低,密密连成一片,一丝阳光也透不下来。

路上天上开始飘起小雨,细雨斜风吹在身上倒是很舒服,几个人毫不在意。众人立在湖边,只见长天远波,放眼皆碧。听雨一路上问东问西,赵顺和徐振也是认真解答,说说笑笑的也是热闹的很。

就连平时不爱说话的吹雪也活泼了几分,好奇问道,“都说南山湖有十景,这十景是怎么找出来的?”

徐振回答道,“南山湖十景涉及了春夏秋冬、晨晌昏夜、晴雾风雪、花鸟虫鱼等关于季节、时节、气象、动植物的特色,以及堤、岛、桥、亭、台、楼、阁、园林、宅院、寺塔,各有侧重地表现或生动、或静谧、或隐逸、闲逸、冷寂、禅境的意境。”

赵顺不耐烦的在胸前挥了挥手,就像挥走讨厌的蚊虫,“你这都是从书里看的,文绉绉的让人听不懂。说到底就是湖周边好看的景色选了十个最好看的,又要有四季,又要有亭台楼阁,各种景色一合计,得了,就这十个了。”

这番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兰若明摇扇笑道,“赵顺是话糙理不糙。理倒确实是这个理。”

一路上雨越下越密,一行人快步躲到一处凉亭暂时避雨。吹雪问吴芷荞,“小姐,这一路上你喜欢哪一处景色?”

吴芷荞想了想,“我喜欢东边那处湖水。”

赵顺奇道,“那不就是湖水吗,还有旁的东西吗?”

吴芷荞道,“那处湖水格外平静,让人心里也熨帖舒展。而且湖面平静如镜,如果晚上皓洁的秋月当空,月光与湖水交相辉映,会有一色湖光万顷秋的样子吧。”

赵顺咂了咂嘴,暗想这个吴姑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转头问兰若明,“公子,你喜欢哪啊?”

兰若明想了一会,沉吟道,“后山的钟声吧。”

听雨问道,“钟声,也是景色吗?”

兰若明笑道,“南山湖后山山峰岩壁立若屏障,佛寺钟声敲响,湖上空传至彼岸回音迭起,钟声悠扬齐鸣经久不息。五千偈慧言,百八杵钟声,梵音撞醒痴梦,确是我刚刚最欣喜的时刻。”

徐振默不作声的听完,不自觉的在心里默想,不说外貌,就这个脾气性情,这个吴芷荞和皇上倒真是一路的。

众人闲来无事,看到凉亭前有一老者正穿着蓑衣钓鱼。听雨坐着看了一会,看到这人半天钓不上来一条鱼,心急的说,“这边鱼这么不好钓吗?”

赵顺凑到跟前一脸坏笑的表情,“说不定这边的鱼脾气大得很,都不喜欢鱼食。”

听雨瞪圆了眼睛,诧异道,“鱼不喜欢吃鱼食,那喜欢吃什么?”

赵顺指着湖水说,故意逗趣,“可能喜欢水里的鱼虫啊,水草啊。”

听雨眉毛拧成了一条线,显然有些不信,“你又不是鱼,怎么知道鱼喜欢吃什么?”

赵顺索性靠在柱子上,斜瞅着湖面,看样子是要抬杠到底,“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听雨一时气急,不知怎么反驳,“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徐振不觉好笑,温和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说的倒像是庄惠之辩。”

听雨转头看向徐振,“庄惠是谁?”

徐振解释道,“这是出自《庄子·秋水》的典故。庄子在濠水桥上见到了桥下游动的游鱼,觉得它们很快乐,惠施因此提出质疑,说庄子并不是鱼,所以他并不知道鱼到底快不快乐。庄子反驳说,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儿是快乐的呢。”

话未说完,就听到钓鱼老翁“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说,“照我看,这俩人纯粹是闲的。”

徐振乃行为端方的君子,虽心下疑惑,仍举止有礼,行礼问道,“敢问老丈有何高见?”

钓鱼老翁这才转过头来,此人国字脸,剑眉星目,目光如电,扫视过来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脸上沟壑纵横,看起来饱经沧桑。他嗓音低沉,语气却很是温和,“鱼本来就生活在水里,考虑它快不快乐有什么用呢。就像人本来就活在世间,天天考虑活着高不高兴岂不是徒增烦恼。有功夫思考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想想怎么既来之则安之,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要紧。”

本以为是村野的无知老叟,没想到这番话却别有一番哲理。徐振不由佩服,由衷叹道,“受教了。”

老翁看到年轻人如此识理,也不再多说,看着雨越下越大,把鱼竿收了起来。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他的鱼竿竟然是直钩。

兰若明心有所动,问道,“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老丈今日也是直钩,难不是也在等文王?”

老翁轻笑了一声,“老朽已年逾古稀,比姜尚年纪还要大上几岁,哪有什么愿者上勾的抱负。只不过想看着湖水静静心打发时间,又不愿杀生,做个姿态罢了。省的自己一整天枯坐在这,别人又要疑心我有旁的什么毛病了。”

说罢,对着兰若明等人道,“ 相逢即是有缘,看着几位都是远道而来。喜遇佳客,老朽家离这里不远,请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兰若明看吴芷荞没有反对之意,又觉得这个老翁言谈举止看起来随性洒脱,雅量高致,作揖谦让道,“既然老丈盛情相邀,那我们几个就叨扰了。”

老翁哈哈一笑,拿起鱼竿和背篓向着山后走去。他行路稳健,步伐有力,身体颇为强壮,几个年轻人全力赶路才能勉强追上他的步伐。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看到南山湖后山山腰上有一处宅院。

徐振看着老翁穿着朴素,一身庄稼汉的打扮,看着也像颇经历过风霜,不成想豪富至此,暗暗讶异。老翁轻叩三下门,门里小厮马上开门迎候,惊喜的说,“老爷到了。今天看着下雨,还想着要不要拿着伞去接您呢,正巧您自己回来了。”小厮看了一眼兰若明等人,显然已经对陌生人的到来司空见惯,热情迎道,“又有客人到了,几位贵客请进。”

吴芷荞看大门门匾上只简单写着“钱宅”两个大字,宅院都是白墙青瓦,屋脊上既无华丽繁复的装饰,屋檐上也无飞檐翘角,院内也不见人工斧凿的小桥流水,一路甬道直通大堂,两边都是高大灌木,整个院子也是四四方方,左右厢房院落南北纵轴对称。全不是南方园林崇尚的精奇小巧,反而力求朴拙大方,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宁静之感。

过了三进庭院,来到正厅,入口处一个红木嵌紫檀镶银丝的五折屏风颇为引人注目。

屏风画的是边塞出征的场面。左边是大军集合整装待发,将军挥舞剑戟,似在发号施令;接着是万军齐发,马蹄扬起,尘土飞扬,看起来是赶往战场;最中间一副是两军相接,战车一齐出动,将士们开始搏杀,衣衫已经被剑锋所削,有的战士已经沾上鲜血;最后面一副是大漠孤烟,城楼上插上了红色的旗帜,应该是预示着战争的胜利。

奇怪的是第四幅画的位置尚且空缺,且屏风画作的绢纸已经泛黄,像是有些年头了。看起来第四幅画不是没创作完,更像是已经丢失了。

用如此珍贵的木材装裱,足见主人珍视,吴芷荞看了一眼右下角,不仅没有名人题字印章,甚至没有留下画者姓名,想必不是名家所作,何况这幅画还缺了一部分。吴芷荞心内不解,疑心之下又仔细看了几眼画作,这幅画笔意自如但线条过于粗放,如果严格来看有的地方处理的甚至有点粗糙,画中人物分布排列略显逼仄,留白处的分寸也并不老道,但是胜在极能表意,几笔下来边塞烽火狼烟的紧张压迫已经呼之欲出,最后一幕虽是胜利的样子,但是夕阳残血的萧条索败着实把孤寂悲凉之情烘托的十足。

吴芷荞断定作画之人并非当代名家,亦非古代书画家,充其量也就是有几分灵气的画师。但是既然主人放在如此显然的位置,必有其深意,自己更是不便多言。

绕过屏风,老翁招呼大家在两边坐定,婢女分两排端上茶水瓜果。老翁喝了一口茶,缓慢说道,“老朽姓钱,字太方。客居于此已经二十余年了。看着几位谈吐有趣,临近中午天上又下雨,就邀请几位来我这坐坐,粗茶淡饭的,千万不要嫌弃。”

兰若明等人连忙道谢,各人也都介绍姓名后坐定。听雨忍不住吐舌叹道,“钱老伯,我起初以为您是一个钓鱼的渔夫呢。心里还觉得您这钓鱼水平很不怎么样,没想到家里这么有钱。”

钱太方抚须大笑道,“小姑娘倒是爽直,我从小是在地里种庄稼,去河里摸鱼,到老了也是一副庄稼汉的样子。”

众人刚要劝慰,管家过来禀报说,饭已经准备好。钱太方左手向前一挥,“几位贵客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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