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岩山的轮廓重重叠叠,像一幅一幅堆叠起来的水墨画。偶有鸟鸣声从深山远树中传来,和着溪流潺潺的水声,空谷传响。
“看——”贺晚仰头看远山,说出口的第一个字只吐出来半个音节。
“……听,有鸟鸣。”
左忘捕捉到那个隐约的字了,“我看不到。”
贺晚的心猛的揪了一下。
“你眼睛——要是好不了……其实也没什么……”贺晚说着甩甩胳膊,将两人的牵在一起的手荡的老高。
然后他贴到左忘耳边说:“这样我就能一直牵着你了。”
左忘停下来,不让贺晚甩胳膊了,两人就这么站着。
就在贺晚忍不住想开口的时候,听见左忘说:“眼睛好了也给你牵。”
贺晚内心忍不住雀跃,像海面的波涛,无风自皱。
但雀跃完,又忍不住心酸。他知道,左忘表面上一副风轻云淡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但这是他本身长期以来的习惯,不管喜怒哀乐,都不形于色。
可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对失明毫不在意?
昨晚要睡觉前,贺晚被一声沉闷的响声惊到了二楼卧室,左忘住进来后贺晚给每个房间都铺了厚厚的地毯。所以左忘没有听到贺晚跑上来的脚步声。
贺晚扒在门口,看着跪在床旁的左忘,忍住了上前的冲动。左忘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浅口,里面没有一滴水——水全洒在了地毯上。那杯水本来是贺晚放在床头柜上给左忘半夜起来喝的,看样子是左忘不小心打翻了。
辛好铺了地毯杯子没摔碎,不然又该踩到玻璃渣了。贺晚暗暗庆幸铺了地毯。
左忘屈腿跪坐在地上,弓着背,垂着头,背影无限落寞。那个手执玄铁扇负身而立的身影恍若隔世。
左忘在地上跪了多久,贺晚就在门口看了多久,心里疼了多久。
最后,左忘站起身,摸索着把杯子放到桌子上,重新躺回床上。
贺晚下楼,在厨房里捣鼓了一会儿,又上来。上楼的时候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他进房间的时候,左忘靠在床头的软垫上,身上盖着一道红一道蓝的被子,正看过来——虽然什么也看不到。贺晚心里无端紧了一下,像倦鸟归林,温暖的窝中有一颗脑袋在翘首张望。
他不动声色走过去,随手在地毯被弄湿的那块儿扔了方坐垫,然后拉起左忘的手,塞了个杯子,“陈皮石斛茶,加了蜂蜜。”
左忘喝了半杯,将杯子递回给贺晚。
“甜吗?我加了好几勺蜂蜜。”
“甜。”
“有多甜?”
左忘还没想好怎么描述,贺晚的吻就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