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别哭啊。”
裴司辰手忙脚乱的为小姑娘擦拭泪水，却被黎语一口咬在手臂上。
手臂上顿时浮现出一条浅浅的牙印，上面还有一丝血迹。
“可消气了？”
裴司辰强忍着疼痛问道。
黎语松开嘴巴，推到角落里也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睛愤怒的瞪向裴司辰。
“对不起，我不该逼你。”
裴司辰满脸歉意道，想要上前去安慰，却被黎语推开那双手，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连午饭也没吃，黎语回了家，黎明诀正坐在楼下。
见到小姑娘回来，于是从沙发上起身。
黎语快步走过去，扶住老人的胳膊。
“外公。”
尽管黎语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平和些，可语气语不免带上一丝哭过的意味。
“怎么了？”
黎明诀笑问道，目光瞥见女孩那通红的眼眶，脸色当即冷了下来，“他欺负你了？”
黎语愣了一下，赶忙摇头否认，“没有。”
适逢裴司辰外面出来，于是老人的怒火直奔男人而去。
“谁允许你欺负我孙女的。”
原本就因为自责而走神的裴司辰也顾不得孙女还是外孙女的称呼，开口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黎明诀正要说话，抬头看到大厅内还有一个干活的佣人，只要压下现场训人的举动，脸色严肃道：“去书房。”
对众不责，他们怎么闹那是他们的事情，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让家人丢了面子。
黎明诀先走，黎语因为搀扶被迫跟上，裴司辰只好生无可恋的跟上。
老人坐在椅子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
“谁先说？”
他问道，站的笔直的两人俱都不语。
“小辰，那你说吧。”
黎明诀指名道姓道。
女孩接过话头，主动上前半跪下来抱住老人的胳膊，“真没发生矛盾。”
“那你为什么眼睛红红的？”
黎明诀直切要害。
“眼睛进沙子了。”
黎语面不改色道。
“你在维护他？”
老人本能的抓住话里的重点。
“没有。”
小姑娘声音响亮，不仅是为了让老人相信，更重要的是迷惑自己。
她才不会维护那个大骗子呢。
一番问责让黎语半糊弄半撒娇的揭过，黎明诀这才不情愿的放弃对裴司辰的追责，不过临走时还是不忘对男人敲打一番。
下午时黎明诀没课，索性留在家里，顺便监督小姑娘背默一篇古诗词和英语文章以及做一套数学卷子。
上午的事裴司辰找时间和黎明诀说了，老人不免伤心落泪一番，立即拨通黎景漠的电话，让他们带领全家成员参会。
傍晚时，裴铉先一步来到春城，爷爷裴铉，奶奶孙晓岚，同行的还有一位少年，看年级和黎语差不多大，看起来文文静静的。
“黎爷爷好。”
女孩打招呼道，声音甜美，却让黎语心中升起戒备，眼神不善的看向裴司辰。
见到女孩，黎明诀似乎很开心，把女孩拉到身边嘘寒问暖一番。
女孩脸上带着笑容，对老人的每一个问题都认真的回答。
“他父母在战场上因为救我而死，所以我才收养她的，我保证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妈妈的事。”
裴司辰踱步到黎语身边小声说道。
他刚入战场时，第一次出任务没想到重了敌人的埋伏，顾离浅的父亲那时牺牲自己把他救了出去，后来顾离浅母亲难产，生下孩子后大出血而亡，起初商量的是顾离浅由顾家亲戚照顾，他们裴家每个月出一万作为顾离浅的生活费，没想到那些亲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答应照顾顾离浅是为了能合理贪掉那一万块。
顾离浅五岁时，他有一次执行任务，地点正好在顾离浅生活的地方是，于是抽空去看了一趟，这才发现收养顾离浅的亲戚所谓的好只是做表面功夫，于是他便把顾离浅接回了家。
这些年他一直在边境很少回家，顾离浅的生活起居都是家里老爷子负责的，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屈指可数。
“跟我无关。”
黎语道，身子往旁边移了移，不想跟裴司辰站在一块。
裴铉来后不久，黎星漠带着黎家全体成员尽数到场。
一群人聚在一起聊会天在所难免，黎语正想抽空偷个懒，却被黎明诀轻松识破。
布置下去的任务必须完成，于是一大群人乌压压的围在书房里。
“这两道题我在课堂上讲过。”
黎明诀面色严肃的指着数学试卷上两个大红的叉叉。
“这是拔高题，全班能做对的就没几个。”
黎语瞥了眼那题目小声道。
讲过理解和上手做对是两码事，把全班三十人一起拉出去，估计有一半都不能在第二遍完全作对。
“姐姐是不是要挨外公的打了？”
黎景初眼睛中光芒闪烁，兴奋的声音在书房内回响。
黎语闭眸，很快睁开眼睛，面无表情道：“弟弟在追女孩子？”
想看她的笑话，她要让这位弟弟成为笑话。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黎景初。
“没有，我绝对没有谈恋爱。”
黎景初被逼到角落，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人不适合弟弟，弟弟还是尽快分手为好。”
黎语幽幽道。
那姑娘是个好姑娘，长的还算清秀，品性也不错，只是太过善良，善良到没有自己的主见。
且那女孩有个弟弟，那对父母也是拎不清的，那女孩无法与原生家庭彻底切割，最终只能让父母和弟弟趴在身上吸血。
按照她刚才的推算，若是两人以后走到一起，黎景初大概率会因为那女孩的家人遭受牢狱之灾。
“这是污蔑。”
黎景初气的跳脚。
“弟弟的口袋里还有一封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情书呢。”
黎语声音平静，却是吓得黎景初下意识捂紧自己的口袋。
“弟弟胆子真大。”
黎景瑜诧异的看了黎景初一眼道。
因为姑姑和姑父那件事，黎明诀定下一条规矩，凡家中子弟严禁在进入大学前谈恋爱，她是真没想到好弟弟竟然敢顶风作案。
“那个，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眼见黎明诀表情越发严肃，黎语刚忙开口道。
“对，对。”
黎景初点头如捣蒜，“我真的没有谈恋爱。”
老人看向黎语，小姑娘微微摇头，黎明诀只好把书房里的人都轰了出去。
“真的是开玩笑的？”
黎明诀拉过小姑娘的双手到跟前问道。
“总要给弟弟留点面子。”
黎语露出讨好的笑容，“不过那位小姑娘却是不适合弟弟，以后真要是在一起或许会给弟弟带来灾祸。”
“那就棒打鸳鸯。”
黎明诀开口道。
“不说他的事了，你刚才是故意报复景初的吧？”
老人温和道，别看怀里这小姑娘乖巧无比，实际上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没有。”
黎语低下头心虚道。
“你分明是报复景初说的那句话。”
“那外公要打我吗？”
女孩抬起头，眼睛中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
“强者从不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老人面无表情道。
小姑娘将双手伸到老人面前，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那外公打吧。”
黎明诀去取桌上的戒尺，眼睛紧闭的小姑娘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与正准备动手的黎明诀对上，于是赶紧把眼睛闭上。
“啪、啪、啪。”
三声落下，戒尺举的很高，落下的速度却是很慢，等落到手心上早已没什么力道，连红印都没有。
小丫头惊喜的正眼睛，似是从未想过黎明诀会手下留情。
老人将戒尺放回到书桌上，回过头来只见小丫头眼睛亮亮的。
“怎么不说话了？”
老人伸手手指在黎语跟前晃了晃。
“多谢外公手下留情。”
黎语嘴角轻轻上扬，眼睛弯成一弯新月，笑意盈盈，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
“我最喜欢外公了。”
“唰。”
女孩如蜻蜓点水般在老人脸上留下一吻，快的黎明诀都没有反应过来。
“别想贿赂我，两日后这些错了的题还回再出一次，你要是再做错的话，外公可要动真格了。”
黎明诀双手抚上脸颊，明明表情严肃无比，说出的话却分外温柔。
“我保证只错这一次，要是下次再错任由外公处置。”
黎语举手发誓，那副认真的模样让老人笑出声来。
“真好。”
黎明诀道，心情从未像现在这么好过。
上天不仅让她找回了心爱的女儿，更送给他一个如此体贴可爱的孙女。
“你要回地府吗？”
想到裴司辰不久前说的事情，原本正高兴的黎明诀变得落寞。
“嗯。”
黎语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心情有些沉重。
“你爸爸说你在人间的所有踪迹都会被抹除，甚至连记忆也会被抹除。”
“对不起。”
黎语双拳紧握，肩膀耸拉下来，不敢去直面老人的眼睛。
“不能留下吗？”
老人抓住女孩的胳膊，眼中多了哀求。
“婧走后，地狱需要有人镇守，否则会发生动乱，届时不仅影响冥界还会影响阳间。”
十八地狱，既是对作恶者的惩罚之地，容纳天下污垢；更是域外的屏障，一旦没人镇守，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