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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玛丽与马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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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必珲深呼吸一次,想着没什么好退缩的,一鼓作气,回头整理出一副社交面具。

费琼斯也看见远处走来的人。

他认出那是韩余朗。

双眼微微觑合,眉心不动神色地拧紧,嘴角下垂,另一只手踹进衣兜里。

韩余朗笑得客套,走进,视线不经意扫过他们两个人。

“好巧啊,你,你们也在这里。”

赵必珲努力做出大方的神情:“对啊,节假日嘛。”

他视线微微下移,明显是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你们现在在一起了?”

费琼斯当即开口:“是的。”

韩余朗飞速瞥他一眼,还是笑:“挺好挺好,也是缘分啊。”

这时后面传来一声略甜腻的声音:“宝贝~快到我们了啦。”

赵必珲举目望去,是一个身穿黑裙的女生,眉目间竟然有些谢斐的感觉。

她微微诧异,脱口而出:“你女朋友?”

韩余朗回头作了个手势。

“啊,对对,我女朋友。”

她想到同学会上唱《一直很安静》的聂萱,欲言又止。

只能开口:“那你们去玩吧。”

韩余朗思索片刻,竟然说:“不然你们一起来坐吧,反正我们也只有两个人。”

费琼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这样不好吧,打扰你们了,我们还是排队吧。”

韩余朗看起来有些遗憾,但还是点点头,走向摩天轮。

赵必珲缓缓舒出一口气,幽幽开口:“你觉不觉得那个女生长得有些像谢斐。”

“我记不住她的长相,你忘了么?”

“哦,对。”她抱歉一笑。

忽然有些不想去摩天轮了,但不知道他想不想去,如果不去,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扫兴?

沉默片刻,他先开口:“还去摩天轮么?”

她马上说:“不了吧。”

“好,我也不是很想去了。”

天色渐晚,她看着拍的一堆照片,不禁感叹:“你好上相啊。”

他拿起一张,注视片刻。

“这个相机,不是很还原。”

“对,我觉得我还是镜子里更好看。”她想起什么,“对了,上次去水族馆那张照片,你拿着么?”

他放下照片:“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记得那张我们都挺拘谨的,看着像不熟。”

“是么,我觉得还不错。”

她笑着,挑出几张:“回去贴在玄关怎么样?”

又指着他在过山车上闭眼那张:“这张要放大。”

他看向远处:“随你。”

回到市里,虽然有些晚了,但她决定和他一起去遛狗。

到了费琼斯家中。

因为上次走得匆忙,也没有仔细看。

她把包放在沙发上,指了指卧室:“我能看看么?”

“当然。”

走进卧室,和记忆里没有太多差别,干净整齐,床单上没有一个褶皱。

以前的展示柜还在,似乎多了几个城堡。

她一一看过去,忽然发现了自己好久以前送的小塔模型。

玻璃上倒映出她惆怅的笑容。

费琼斯已经出现在门口。

“你还是那么爱积木啊,为什么不学建筑呢?”

“建筑和积木也不太一样。”他笑了笑。

接着指着积木一一介绍,虽然不是很懂,但很喜欢看他侃侃而谈的样子。

“除了积木,我还有几辆自行车。”

“哦!”这个她有共同话题,“我也喜欢骑自行车。”

“我们可以一起沿着河骑到城西的森林公园。”

“好哇,可是我有段时间没骑过了,不知道会不会生疏。”

“没事,你现在试试。”

说着,他从阳台搬出一辆自行车。

“这是一款女式的,坐垫更宽一些。”

她不禁诧异:“为什么你这里会有女式的?”

他敛颚一笑:“我希望将来可以和你一起去骑车。”

心中落下细细碎碎的喜悦。

她几步上前,扶住车。

客厅很宽,加上家具很少,更显空旷。

她跨上自行车,小心地试着保持平衡。

“我扶着的,你蹬吧。”

不知为何,心中特别稳妥,确信自己绝不会摔倒,便一鼓作气双脚踩上脚蹬。

缓缓从阳台骑到卧室门口,渐渐找回一点感觉。

“你松手,我再试试。”

这次很快骑到阳台,却因为不熟悉刹车的位置,没来得及按,忽然失衡。

右边是电视,自然不能倒向右边,她猛地往左边用力,焦急间忘记了放下脚。

然而并没有摔倒。

因为他已经抱住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扶着他下车。

“我还是要练习下。”

此后几次下班后,费琼斯会带着自行车来接她。

正好在医院的停车场里练习。

有时候费解也来,追着她的车撒欢。

费琼斯把狗叫回来,命令它坐好。

赵必珲骑过去,已经相当熟练。

“没事,我现在贼稳。”

下班的院长刘维信经过停车场,见到他们,调侃说:“小赵啊,什么时候请我们喝酒?”

赵必珲干笑着:“院长,还早,到时候一定。”

等院长开车离开,费琼斯问:“你们院长为什么要你请他喝酒?”

她抿了抿嘴:“因为他是个酒鬼吧。”

“我不喜欢酒鬼。”他眉心蹙起。

她一蹬,猛地骑出去。

像是把刚才的对话也抛到脑后。

一起推着车回去。

“晚上你想看电影么?”她问。

“可以。”

这部电影,其实她很久之前已经看过,也很想找人一起分享。

当屏幕上出现《玛丽与马克思》的片名时,她有些忐忑地偷偷看向他。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不,更重要的是,他能不能懂。

当马克思的幻象朋友出现时,费琼斯忽然轻轻开口:“我小时候也有一个幻象出来的朋友。”

她立刻点头:“我也有。”

“那是我唯一的朋友,现在想想,他好像不是人,是我妈妈讲的天国里的规则制定者。”

“我的也不是人,是个大猫头,会讲一些很狗血的故事。”

看到马克思的表情小册子。

“我小时候,我妈妈也做过这样的册子。”

“你需要这样才能看懂表情么?”

“对,但也只能猜出大概,一些细微的矛盾的表情很难猜出来。”

“我就不猜,所以我经常因为说错话被我爸妈打。”顿了顿,她又问,“你被你爸爸打过么?”

他点头:“有一次,他请一个重要的客人来家里,让我泡一壶茶,我照办了,过了一会儿,他进来问我泡的茶在哪里,我说在茶壶里。当时我没有理解泡茶的意思还包括把茶端给每一个人——”

“——客人有些不满,他很生气,打了我一巴掌。”

赵必珲有些愤懑:“果然都一样。”

电影最后,看到天花板上的一封封信,赵必珲又一次流泪了。

“无论看多少次我都好感动......”

她偏过脸,竟然看到泪水从他眼中寂静划过。

“......你也感动么?”

“不,我是,”他声音有点沙哑,“他们好不容易能见面了,他却死了。”

“可是他们已经通信多年,享受到了彼此的友谊,真正交心的友谊,我觉得并不遗憾。”

他沉默不语。

因为自小生长的环境,让她觉得人与人之间,越亲密就越痛苦。只要在一起,年久日深,总会出现无数的摩擦和争执,于是两人便开始互相攻击,互相折磨。

她的父母,便是如此。

所以,能保留过去的快乐体面分开,也不是坏事

*

天气逐渐转凉。

刚做完手术,赵必晖揉着肩膀回到座位上,一边喝茶一边翻阅朋友圈。

冯宛粲一家人去了迪士尼,妹妹笑得格外灿烂,她回复一句“看上去好好玩啊”。

忽然有人发来消息,是钟灿表姐。

“珲珲,你过年回家么?”

斟酌一下,回:“看医院的排班吧。”

其实这次医院排班并没有自己,但还是拿出这个借口。

钟灿:“今年我也回来过年,一起聚一聚吧。”

钟灿结婚之后每年都去夫家过年。

赵必晖想了想,的确这几年几乎没见过钟灿了,小时候那么亲密,有些可惜,今年还是回去聚聚吧。

“你回来我当然回去,翘班都回去。”

随便聊了几句,又有消息。

是温臻。

之前他发过一些心理测试的链接,本着半是好奇半是真的想治疗的心态,赵必晖点进去做过一两个,评分看上去不很乐观。

“昨天你做的那个测试,我看了,感觉如果你想要将来的亲密关系得到良好发展,还是需要一些疏导。”

一句话戳中了她。

前段时间,和费琼斯一起看电影,她就隐隐感到对亲密关系的不安。

如果不治疗,自己和他将来会不会不是决裂就是互相折磨?

心中一团乱麻,看着手机发愣。

来电铃声把她的思绪拉回来,连忙接听。

“喂,你从迪士尼回来了?”

冯宛粲的声音还有些兴奋:“可好玩了,你也该来的。”

“我上班哪有你个体户这个自由的时间。诶,对了,”赵必晖想到在滨海大学门口冒出的那个念头,还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是说想辞职,你准备说什么?”

对面顿了顿,声音一转错愕:“你?辞职?你不是都快升主治医师了么?”

“其实还早呢,就是画大饼而已。”

“但是,你辞职准备做什么?”冯宛粲倒吸一口冷气,“别告诉我是结婚当家庭主妇啊!”

赵必晖马上嚷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怎么可能!我,我是想去滨海读研究生。”

“呼——”冯宛粲松了一口气,“那不是好事么?诶,不对,你去读研?和费琼斯说了么?”

尽管是电话,赵必晖还是纠结地闭上了眼睛。

“......还没有。”

冯宛粲沉默片刻:“所以你不打算说了?”

“也不是,就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难道要等考上了,临出发前一天说?”

“也没那么夸张......以后再说吧。”

她声音逐渐低下去。

像是自幼面对不想面对的事情,能躲就躲,躲不过就拖,拖到没办法了,才不得不面对。

这次又能拖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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