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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冰糖燕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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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辞跪在圆凳上,眼神灼热地望着满桌子美味佳肴。

冰糖燕窝、火腿鸭肉脯、金汤豆腐、豆芽鸡蛋、四色包子......还有点缀着红枣的白糖糕。

江郁白皱眉:“晚辞,坐好了。”

赵权仰头喝粥,“不打紧,咱们府里没这么多规矩。”

“那也得坐好了。”江郁白强调道,“他是我外甥,我得管教他,不能没有体统。”

赵权哼笑,什么你的外甥,我的外甥,倒是跟他分得清,比夜里盘银子还较真。

苏晚辞端正坐好,握起筷子夹了一块白糖糕,先把红枣吃了,然后慢悠悠嚼那块白糖糕。

江郁白扶着袖子夹鸡蛋给他,“你什么时候爱吃白糖糕了?”

苏晚辞埋着头喝粥,含糊地说:“爱吃的。”

赵权看着他那外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晚辞吃完白糖糕,喝了一碗菜粥,然后就搁了筷子,说吃饱了。

江郁白见他吃得少,老神在在地教育他:“夜里少吃点零嘴,白天好好吃饭,知道吗?”

苏晚辞攥着手点了点头,小声说:“舅舅,我想去玩儿。”

没等江郁白点头,赵权道:“去吧。”

于是,苏晚辞一溜烟就跑了。

江郁白忧心地望着他跑开的背影。

赵权道:“他饿了自然会吃,燕窝滋补,太医让你养身体,赶紧吃。”

“快中秋节了,他肯定是想家了。”江郁白低落道。

赵权知道,真正想家的另有其人。

“再不赶紧吃,耽误了吃药的时间。”赵权起身道,“府里有几个年纪小的,我叫来陪他玩耍,你坐着吃,我一会儿就回来。”

赵权出门后问了人,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找到了苏晚辞,那小孩儿正坐在台阶上,腿上放着一把花生,正在那费力剥壳。

赵权清清嗓子,严肃道:“好你个臭小子,还敢说衣裳干净!”

苏晚辞听见身影,忙不迭站起身,怀里的花生落了一地,眼眶红彤彤,无助地望着赵权,他掸了一下衣裳,轻声说:“干净的。”

赵权见他似是哭过,又见一地花生,弯下腰道:“明明没吃饱,躲在这里偷吃花生,怎么?舅父看起来很吓人?”

苏晚辞紧盯着他的脸,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赵权拉着他在台阶上坐下,把散落的花生一颗颗捡起来。

“我不想王爷觉得我是贪吃鬼。”

赵权好笑道:“饭菜就是给人吃的,你吃得香,你舅舅才能多吃几口,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你贪吃?”

他掌心攥着花生,用指腹撵开一颗,递给苏晚辞。

“哦。”苏晚辞把花生塞进嘴里,“那就好。”

赵权给他剥了几颗花生,往自己嘴里也扔了一颗,脑海里突然划过那块白糖糕,他望向地上那些花生壳,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他猛地看向苏晚辞的侧脸,心中惊疑不定。

这小孩儿不爱吃白糖糕,其实也不爱吃红枣,他喜欢的是花生,之所以他要夹那块白糖糕,是因为他方才爬上床的时候,顺口说了红枣。

所以他在饭桌上夹了那块带红枣的白糖糕!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赵权不敢确定,他又去看苏晚辞的脸,那分明是一个年岁尚小的孩子。

赵权试探着问:“你今早爬床上,找什么去?”

苏晚辞皱了一下眉毛,很快舒展开,嚼着花生说:“想吃红枣。”

“不!不是红枣。”赵权眯起眼,笃定地说,“你不爱吃红枣。”

苏晚辞抿住了嘴唇,犹豫了好半天,软软地说:“突然想吃红枣,花生也好吃,我都喜欢的。”

“我压根没提花生!”

苏晚辞觉得他好烦。

“你不老实交代,顿顿让你吃红枣!”赵权佯怒。

苏晚辞认真道:“都喜欢是真的。”

赵权一头雾水。

“我不想让王爷觉得我讨人厌。”苏晚辞眼眶发红,揉了下眼睛,“王爷与我舅舅是假成亲,我不想给舅舅添麻烦。”

此言一出,赵权的脑袋像是被火药炸过,思绪似残垣断瓦,江郁白话少,与苏晚辞也不过昨夜刚见面,定不会将此事告知个孩子,方永贵就更不会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赵权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问道。

苏晚辞捏着手里地花生壳,无精打采道:“我自己发现的。”

“你昨日才来,你如何发现?”赵权瞪直了眼。

“你夜里没有抱着我舅舅睡觉,洞房花烛夜你都不抱他,你肯定不喜欢他。”

赵权倒吸一口凉气,问道:“这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舅舅畏寒,这个季节已经要盖两床被褥了,昨夜那床被子薄得很,你若是抱着他睡,就知道那他身子冷得很,可今日嬷嬷来换被褥,犹然换了一条薄的,你在旁看着什么也没说,你瞧着又不像粗心大意的人。”苏晚辞吸了吸鼻子,“大抵你夜里连我舅舅的手都没摸过。”

赵权哑口无言,惊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孩子聪明得令人咋舌,不仅观察力一流,还知道吃块带红枣的白糖糕来掩饰行动,若非江郁白随口一句,暴露了他不爱吃白糖糕的事实,赵权根本无从察觉。

“你弄错了,晚辞,你舅舅服了药,身体已经好多了,夜里没有那么畏寒,还有,习武之人体热,你舅舅体寒,抱在一起睡正好。”赵权说。

苏晚辞不知信没信,笑眯眯说:“原来如此。”

“都说外甥像舅,你这脑子活络,不似郁白。”赵权勾唇一笑,“倒是与我相似。”

苏晚辞敷衍地笑了一下,低头吃花生。

“晚辞,你可愿意留下,舅父替你请最好的先生,你既可读书习武,又可陪伴你舅舅左右,这般你舅舅便不会寂寞了。”

“舅父,爹娘和文钦还在等我回家呢。”

“文钦是谁?”

“是我捡的......”苏晚辞微笑,“是我同窗好友。”

赵权还要劝他,孟春不知从哪里来,爬到假山的高处,嚷喊道:“爷,赶紧去看看王妃吧,非要下厨房,拦都拦不住!”

*

江郁白系上襜衣,头发挽起,手脚利落地擀面、做浇头,虞尽欢打着哈欠进来,无奈道:“你真是没有享福的命,好不容易飞上枝头,不去吃喝玩乐,跑我这小厨房来擀面。”

“晚辞吃不惯这里的饭,他喜欢吃我做的面。”江郁白动作不停,轻声嘀咕,“况且也不能每日游手好闲,总要找些事情来做。”

“你让晚辞来我这里,爱吃什么我给他做。”虞尽欢随他瞎忙活,坐去板凳上喝一碗稀粥。

江郁白停了手里的活,走到他面前去,问道:“王爷中午吃什么?”

“大厨房那里自有安排,绕不过那十菜一汤,应有尽有。”

江郁白走回案板前,望向那擀多了的面,转头问虞尽欢:“尽欢,你中午要吃面吗?”

虞尽欢一百个答应。

那厢,赵权躲在书斋里看野书,身上还穿着红衣,书盖在脸上,手里举着艾草香锤,有一搭没一搭敲在腿上。

方永贵火急火燎地过来,见他懒洋洋,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就骂:“有你这样的吗?新婚头一日就躲到书斋来,王妃去了厨房要做什么手擀面,你也不去拦一拦!”

赵权掀了脸上的书,撩起眼皮,似笑非笑道:“这才是我的爱妃,想作甚作甚。”

方永贵拍拍他的腿,非要挤到榻子里去,赵权无可奈何,只得坐起,给他留了半张位。

方永贵冷笑:“话说得好听,今日下厨房,明日洗衣裳,后日往那奴才堆里一站,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赵权好奇。

“是啊,怎么找也找不着啊。”方永贵怒瞪他。

赵权拿书砸他,方永贵接过一看——《春闺野趣》,他默默把书塞到垫子底下,露出了一个堪称怜悯的表情。

赵权恼得满面通红,加之一身红衣,简直像根烧红的铁。

“后悔了?”方永贵嗤笑,“我早些年就与你说,赶紧成亲,你非不肯,非要挑一个意中人!如今可好!”

“你数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算是明白了,这全天下的嘴都长你脸上,都开出花儿来了。”赵权掌心攥着力拍他的脸。

方永贵哎哟直躲。

两人闹了一场,赵权又躺进榻子里,屈起一条腿,一脚搁在方永贵腿上,闷叹道:“郁白没什么心思与我演夫妻情深,左右不过三五年的工夫,攒够了银子,养好了身体就要走。”

他挪了挪身体,还是觉得挤,用脚顶着方永贵,想把他踹下去,待方永贵坐去了旁边椅子里,他又说道:“我在这方圆之地要住几十年,苦闷得很,何必把他拖下水,我不喜男色,他亦对我无情,整天黏糊在一起,彼此都难受。”

方永贵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举起香锤敲了敲脑袋。

赵权又说:“倒不如先演一场爱妻如命,再演一场索然无味,最终形同陌路,放他离开。”

“这婚事看来你是当真不满意,可惜那日阴差阳错,睿王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若不然,你娶了柳如燕,多少还畅快些。”方永贵摆摆手道,“说来无用,这些事情过几年再想吧。”

赵权心里堵得难受,越想越是上火,一拍榻子坐了起来,怒道:“想我赵权英俊风流,才高八斗,倾慕者当趋之若鹜,他江郁白是怎么看不上我!”

赵权用指腹擦了一下嘴唇,端起一碗凉了的茶,一口饮尽。

“别说这些无用的,给你看点好东西。”方永贵扶着腰起身,走到书架那头,将面上那一沓书挪开,撩起袖子往里掏,从书堆里掏出个盒子来,吹了吹浮灰,擦干净后摆到桌上。

方永贵把盖子揭了,里头是几本书,两掌大小,比一般的书短一截。

赵权走过去看,猛地瞪直了眼,“你在我书房里存了这么些春宫图!整日在府里搬弄是非,找什么眼线子,我看你最是可疑,明日就把你送去刑部,严刑拷打一番!”

“那行,我去烧了!谁也甭看了,清心寡欲最是君子!”

方永贵作势要走,赵权拽住他衣裳,笑吟吟道:“不着寸缕,有辱斯文,留下!让本王细细审一审!”

方永贵哼哼两声,松了手里的书。

门外,孟春走了过来,问道:“爷,午膳摆在哪里?”

赵权把书收进盒子里,“自然是摆在王妃院里,这都要问?你第一日当值?”

孟春眨眼,诚实道:“王妃都吃过了,和苏家小公子一道,各吃了一大碗葱花牛肉面,两个鸡蛋的,吃得可香。”

赵权皮笑肉不笑,把书从盒子里抖出来,咬牙切齿道:“本王不饿,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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