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裴云蓁在端王府被诬陷一事后,裴南罚裴茹萱在家抄写《内训》,又让她在自己的院中禁足了半个月。
裴云蓁早就料到父亲不会对裴茹萱惩罚的太过严厉,这般轻飘飘的惩罚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甚至此事若不是有高太妃与萧景琰的施压,父亲定然只会训斥裴茹萱几句便作罢,毕竟他向来是如此偏袒茹萱。
不过裴云蓁也不想再计较此事,总归裴茹萱也是受到了惩罚,若是她继续深究此事,父亲难免又要觉得她咄咄逼人,对待自家姐妹不宽厚。
因此,这半个月内她几乎也只待在自己的院中看书或摆弄花草,除去期间萧策曾带着李兰到丞相府上门道歉,也没什么人来打扰她,算是自她回京后最惬意的时光了。
只不过几天前宫中又传来消息,说是十日之后要举办祭天大典。
原本祭天大典在夏至就该举行,可偏偏那时正巧赶上皇陵被冲塌,后来又有淮城洪灾一事,这祭天大典便被一拖再拖。
如今淮城洪灾得到了控制,这正是个好兆头,礼部便上奏了陛下,将祭天大典又重新提上了日程。
这一年来姜国灾事频发,宁帝也觉着要赶紧举办祭天大典,祈求众神佑护姜国,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够风调雨顺,五谷丰收,于是便将此事定在了十日之后。
只是与往年不同的是,从前的祭天大典都是宁帝携众皇子与百官一同参加,可今年却放出消息,称后宫嫔妃与官员子女皆可一同前往观礼。
众人惊讶过后,才知晓这是钦天监与礼部共同向宁帝提了建议。原来是因为监正几天前在夜观星象之时,发现北极星旁突然有一颗光芒四射的吉星闪烁,两颗星星相互辉映,并不争夺对方的光彩。
监正大吃一惊后,迅速地推演了一番,发现那颗突然出现的星星虽然璀璨,但它柔和的光辉显示着女子之兆,预示着姜国即将出现一位女子福星。
监正禀明陛下后,直言他能力有限,无法准确推算出该女子福星是谁,只能大概知道该女子应是世家子弟。宁帝听后便与礼部一同合计了一番,下令所有世家女子皆可一同前往祭天大典观礼,若是在祭天的时候能够带来福气,那便是喜上加喜。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世家女子中将会出现一位福星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福星到底是谁,许多世家女子则是蠢蠢欲动,幻想着自己便是那福星,便能够迅速进入大家的视线中,一飞冲天,甚至做上太子妃亦或是皇后也未尝不可。
只是与大部分人激动的心情不同,裴云蓁并没有将此事太过于放在心上,依旧在自己的院中悠闲地过着日子。
十日的时光很快飞过,今日终于到了祭天大典的日子。
裴云蓁今日一早便被兰芝与兰英叫醒,然后又是好一番拾掇,待到出门时,不免感叹今日果然是礼部精心挑选的好日子,外面阳光明媚,天气也十分宜人,衬得裴云蓁心情大好,丝毫不见早起的困倦,脸上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样愉悦的心情,却在要出门乘坐马车时撞见裴茹萱后戛然而止。
裴茹萱不知怎得,今日打扮的尤其花枝招展,她身着一袭团蝶锦绣碧波裙,还戴着她那套过年时才舍得拿出来带的红翡翠滚金芙蓉头面,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莫名的自信,甚至临上马车前还故意暼了一眼裴云蓁,那眼神的意味仿佛是有些居高临下,不甚看得起裴云蓁的模样。
“被禁足了半个月才放出来,有什么好得意的。”兰芝也瞧见了裴茹萱的眼神,显示有些被气着了,“让我说就是相爷就是待她太宽厚了,该禁足她一个月,让她去不了祭天大典才好。”
裴云蓁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论她被禁足多久,父亲始终都会让她去参加祭天大典的。”
见兰芝投来疑惑的眼神,兰英在一旁轻声解释道:“祭天大典向来是不允许女子观礼的,只今年陛下开了恩,如此难得的机会,错过了那可就再也遇不上这般的机会了,即便只是去观礼,也能开开眼界不是。”
“说的也有道理,堂小姐定然不会错过这种露脸的机会。”兰芝小嘴撅得老高,“但她好端端的,用这般眼神看咱们小姐作甚,我们又没招惹她。”
其实裴云蓁也有些好奇,因为她这位堂妹,素日里惯是装得柔弱无比,从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今日她这一暼,倒像是对什么计划胸有成竹一般,因此她已是有些不屑再与自己虚与委蛇。
裴云蓁想到了近日来的传言,觉得她该不会是要用此事来做文章,若真是这样,自己倒是有些想要拭目以待了。
“莫管她,只要她的阴谋诡计不要用到我头上就成,我倒也想看看她究竟唱的什么戏。”说完,裴云蓁便也不在原地浪费时间,转身上了马车。
......
待裴云蓁的马车驶到祈天圣坛后,周围已有不少世家的马车歇在了外面。
她一下马车便听到一道响亮的嗓门。
“云蓁。”
裴云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萧长宁在喊她。
萧长宁三两步走到了裴云蓁面前,兴奋道:“云蓁,我听说这天子祭天流程极为复杂,可耗时间了,一会儿咱们就站一起,无聊时还能一同讲讲悄悄话解闷。”
“好。”裴云蓁自然不会拒绝。
萧长宁亲热地挽上了裴云蓁的手臂,两人边走边聊道:“你可听说福星一事了?现如今整个京城的世家小姐都说自己就是福星,尤其是萧文安,她甚至还给自己取了个小名叫福宝,还撺掇自己府里的下人叫她福宝郡主。”
“还有这种事?”
“是啊,简直让人笑掉大牙,萧文安她怎么敢的?要是最后福星不是她,那多丢人啊。”萧长宁说着说着便大笑了起来,仿佛已然瞧见了萧文安知道自己不是福星后气急败坏的模样。
裴云蓁被萧长宁的模样逗笑,道:“那万一就是她呢?”
“我才不信会是她,如果她是福星,那一定是老天爷瞎了眼。”萧长宁说完后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压低了声量朝着裴云蓁道:“不过说真的,我倒是觉得你会是那个福星。”
裴云蓁没想到萧长宁竟会联想到自己身上,她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可没觉得我哪儿有福了。”
“你不是帮陛下解决了淮城洪灾一事,这还不叫福吗?”
裴云蓁突然想起了她师父谢老曾说过,这世上最神秘的便是运道这一说,有的人天生就是气运之子,哪怕不借任何人力,即便是遇上了什么难关,总能化险为夷,而有些人却生来就是倒霉蛋,不管别人如何辅佐,帮助,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她愿是不信气运一说的,可师父却让她好生观察三师兄,瞧瞧他是不是正是自己口中的气运之子。
裴云蓁听了师父的话后,着实是观察了三师兄好一阵子。她这才发现三师兄好像确实在气运一方面比常人来的幸运的多,比方说他与师兄们猜拳或者下赌注从来都不会输,亦或是每次都是大家一起闯祸,可三师兄每回都能正巧躲过师父的追责,更甚至但凡他参与一些有奖赏的活动,头等奖总能落到三师兄头上。
总而言之,一切好事似乎都会发生在三师兄身上,裴云蓁就没见他有摊上过倒霉事,因此三师兄总是一脸笑嘻嘻,好似没有任何烦恼的样子。
所以裴云蓁觉着,若是当真有福星现世,合该是像他三师兄那般的女子才对,总之是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思及此,裴云蓁便同萧长宁讲起了自己三师兄那些幸运的事,萧长宁听完后也不由得感叹裴云蓁这位三师兄果真是个妙人,倒叫她有些眼热了。
......
裴云蓁同萧长宁在观礼区等了许久之后,祭天仪式终于正式开始。
此时太阳已快正悬头顶,宁帝身着明黄色的皇帝祭服,手持三柱高香,神色庄严地缓步踏上了步入祈天祭坛的阶梯。
祭坛内早已布置好了丰盛的祭品,阶梯之下是几位同样神色肃然的皇子,再往后则是身着朝服,低头敛眉的文武百官,而裴云蓁等人则是被安排在了较远处的一块空旷之地上进行观礼。
宁帝进入祭坛中心后,虔诚地跪在了蒲团之上,所有人见状也纷纷跟着原地跪下一同祈福。
行完三跪九叩之礼后,宁帝洪亮的嗓音自祭坛传出:“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朕,姜国天子,承天之命,护姜国之民,然今日率百官祈福,愿苍生之主佑我姜国大好河山,风调雨顺,灾害不起,国泰民安,望天恩浩荡,共享升平。”
祷告完毕后,宁帝又亲手点燃了摆在祭桌上的香炉,正在这时,从远方传来了一道鸣叫,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