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栩婧联系了房东退租。
打开冰箱的时候，看到上次搬家剩下来的啤酒。
在等待房东过来的时候，栩婧开了一罐。
也许是心境的不同，此时此刻也不觉得这酒有什么苦味儿了。夕阳的余辉透过纱窗撒了进来，厨房的台面也变得斑斓起来。
是漂亮的暖冬。
楼下几个孩童在唱歌，稚嫩但声音清亮，随后是打闹的声音。树上的鸟受到了惊吓，挥动翅膀从窗外掠过。
栩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生命力。
看着面前西沉的太阳，纯净的橘黄色一点一点落进地平之中。万物总是趋于平衡的，这一刻仿佛生活中所有的熵增都被这枚圆圆的可爱的咸蛋黄带走了。
这一刻，它在下降，有些东西好像又重新冒出来了。
从心底，从脑中，从手边，从脸上，栩婧的眼睛里闪着光，开心地笑了。
转眼到了月底，今年的工作完成得还算出色，公司提前放了假。回老家之前，栩婧想着有些事情是要提上日程了——比如，要去看望班主任老赵了。
这些天清晓也问过自己，要不要年底之前去一趟，也联系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
于是大家一拍即合，挑了个周末，准备一起去探望。当然了，栩婧还叫上了许久未见的刘老师。
——刘老师，这次不用您亲自下厨，咱们直接去饭店吃饭，我到时候把地址发您。
——那你盛情邀请，我再推脱就不合适了，这次可千万别给我买什么礼物了。
——这您放心，我没给您买。
——那我们到时候见。
聚会当天，栩婧先是去了班主任家一趟，虽说饭店离赵老师家里不远，赵老师一再推脱不用接送，但终归是上了年纪，还是亲自接一趟比较好，另外，拿了一堆礼品确实不太方便，索性就先送到家里了。
“老班，您近来身体怎么样？”栩婧开口问道。
“这你们都不用担心，好着呢，年纪大了，身体上总归有些小毛病，基本不影响生活。”
“那就好，那您也得定期检查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一定得及时检查。”
“放心，我有谱儿。”
班主任笑了，“那个时候，你们一群毛头小子小姑娘，愣是不听我管啊，现在好了，又反过来了。怎么听起来我这个班主任就没摊上什么好事儿啊？”
大家都哄笑起来。
“老班，我们还好吧，也没给您捅过篓子呀。”
“高一那次篮球赛，是不是你们几个跟隔壁班打架了？”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老班你记得也太清楚了吧。”
“还有高二运动会，是不是你们几个逃校出去玩，还被抓到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老班，这你就记错了吧，我们几个没干过这事儿。”
“那可能是你们上一届的？太久了，年纪大了，记不清楚了。这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得有十年了吧。”有人说道。
“11年上的高中，到现在快12年了。”
“过得真快啊。”大家有些感慨。
“你们那个时候也就十五六岁，没想到现在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刘老师说道。
“力扬，你那个时候带他们班，差不多就是这个年纪吧？”赵老师有点感慨。
“确实，不过我在你们这个年纪可没有你们出息。”刘老师说道。
“哪里呀？我们也没多出息，混得好混得坏都是你们带出来的学生。”清晓说道。
“刘老师，我混得不好，您这边管回收吗？”有人打趣道。
刘老师立马摆手，“不不不，这我可不管。混得好我不沾光，混得不好，别把为师说出去啊！”
“哈哈哈哈。”房间内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刘老师，感觉您变了挺多，没以前那么古板了。”
“是嘛，我记得好多回来得学生都这么说，好像栩婧也说过吧？”
“这……怎么扯上我了。”栩婧有些不好意思，“这不都挺好的嘛，对学生可不就得严肃点，生活里还是得有点自己的作风。”
“你们呀，都被他骗了，他其实才没有那么古板呢。”老班笑着说，“那平常跟在你们前一点都不一样。”
“哦？”大家来了兴趣。
刘老师有些感慨，“谁还没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啊，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当老师必须得威严，尤其是当班主任，学生才会听人管教。现在上年纪了，棱角也磨得差不多了，最主要的是，其实是小瞧你们了，都是通情达理的好学生，其实也没必要在你们端着一副老师的架子。这因材施教，确实需要走很长的路啊。”
“哈哈。”旁边的赵老师笑了起来，“我当时在你这个年纪还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难得听赵老师你夸我一句。”刘老师笑着说道。
“我这不也是思想境界提高了。”赵老师笑着说道。
“哈哈哈。”
“你说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有没有成家的？要结婚的？”赵老师询问起来。
大家开始变得有些拘谨。清晓先开了口，“没呢，大家工作都忙。”
“这怎么能行呢？早点考虑个人问题。”
“老班，我妈天天在家催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怎么你也……”栩婧开口说道。
“以前管你们学习，现在管不上了，当个长辈关心关心生活总可以吧。”
“你说说，以前上高中的时候班里是不是就有谈恋爱的？真当我不知道啊，那个时候学习不忙？还能抽出时间，现在就不行了？”
“老班你这怎么还翻旧账嘲讽我们，在座的各位上学那会儿可绝对没有逾越过校规校纪半步啊，您可不能给我们扣帽子咯。”
“不是让你们来认错的，是提醒你们要抓紧啊。”刘老师说道。
“你看就现在，你们这八九个人，都在家里工作，知根知底的，实在不行内部消化一下，老师也支持的。”
“这，老班，您可别点什么鸳鸯谱了，使不得，大家都是纯洁的友谊。”
“对啊。”
“确实。”
“这也不见得吧？”有人发声道。
“怎么说？”有人问道。
“清晓，我看你前几天朋友圈发的合照，你跟栩婧是不是一直有联系啊。”
“合照？哦，你说我们聚会那次啊。”清晓回答道。
“可不是嘛。”
“你们误会了啊，我跟他也是最近才联系上的。”栩婧解释道，“我不是从尚江回家没多久嘛，买了个小房子，邀请朋友过来。刚好我一个好朋友是跟清晓一个公司，也是挺巧，大家就一起小聚了下。”
“这样啊，是巧哦。”旁边的人戳了戳清晓的胳膊。
“确实，这些年很多外地的同学联系得不多，这次联系上了，确实还挺让我感慨的。”清晓望了栩婧一眼，就有朋友起哄了。
“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你们别说笑了。”清晓解释道。
“都是单身，还是老同学，处处看。”有人说道。
“刚才还不让老班点鸳鸯谱呢，自己就先画上了，你怎么还跟高中一样八卦啊。”清晓瞪了旁边朋友一眼。
“哥，错了错了，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刘老师想起前些天看到栩婧发的朋友圈合照，当时自己以为清晓是她男朋友，看来自己想错了，眼中闪出的疑惑消除了，随后清了清嗓子，“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要上心，我跟你们老班就不多叨叨了。”
大家继续聊着，聚会进行得很愉快，一晃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栩婧提议大家一起合了照。
聚会结束了，清晓说要送刘老师回去。
“没事儿，我这一会儿就到了，真不用麻烦。”
“我来吧，你们都赶紧回家。”刘老师说道。
清晓再想开口的时候，被栩婧拦了下来，“清晓，没关系的，都一样，让刘老师送吧。”
清晓转头望着栩婧，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会说话的星星。
“那好吧。”
“就是，你们也让我给自己老师出出力啊。”刘老师说道。
跟老师们道了别，大家各自离去，只剩下栩婧和清晓了。
从停车场回来后，刘老师想起之前听朗源提起过她有男朋友，如果不是清晓的话，那她现在是分手了吧。
临别从后视镜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挥手的身影，刘老师心里想着，好像还是挺般配的一对，那就留给年轻人自己把握吧。
把老班送回了家后，刘老师被她拽到了客厅的电视柜旁。
“这些都是栩婧给你带的东西。你拿走吧。”赵老师指着东西说道。
“啊？我不是说不让她带东西过来了嘛，这孩子。”
“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次不是这样，每次过来都给我带一堆东西，我拦都拦不住，这回还跟我说让我帮她打掩护，怕你不收，说聚会结束让你带走。”
“这……”
“她说她不习惯空手来，还说买的东西都是实惠的家里用的上的东西。你看看，给你带的都是婴儿用品。”
“婴儿用品？我看看。”
“估计是知道你生二胎了，这东西都用得上。”
“这孩子还真是没骗我，没给我买，都是给孩子的。”刘老师笑出了声。
转念一想，他反应过来，看着赵老师说道，“怪不得让我送您回来呢，合着你们两个串通好的。我就说今天怎么也没说主动送你回来，不像她的作风。”
“行了行了，赶紧把东西都拿上，这些我可是一点用不上。”赵老师打趣道。
“哈哈，看来是我想多了。”刘老师恍然大悟，突然笑了起来。
“嗯？怎么？”赵老师疑惑。
“哎呀，我以为那俩孩子有情况，怕打扰他们，才让我送你回来的。”
“你这……想多了。”赵老师说道。
似是心头落下了一丝负累，这礼物刘老师开心地收下了，并给栩婧发去了消息。
——栩婧，谢谢你啊，每次过来都带这么多东西，太麻烦了，下次真的不许再带了。
——我这不是看到你的朋友圈了嘛，恭喜又当爸爸了。刚好有同事才当了妈妈，就顺便问了些好用的牌子，不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