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远星的语气里带着嘲讽,但细听之下还有怨恨。这不是在场几人所见识过的舒远星,他们见过的那一个是善良温和的,柔软且纯真,还特别容易害羞,可眼前的舒远星目光冷然,满脸悲凉,言语之中更像是在控诉,是以几人都有些讶然。
韩文柏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因此,少年发着抖的身体让他完全无法忽视。他心里泛起疼痛,心知舒远星的伤心来自于他的亲生父母。可他觉得,舒远星会如此难过心伤的原因绝不仅仅是他的亲生父母没有出来帮他反黑这么简单,因为舒远星不是这般脆弱的人,也不会这般因为一件事就对亲人心生怨气。
他可以肯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舒远星一定还受过委屈,而且是不一般的委屈。
他轻轻地拍抚着舒远星的背,温声说:“星星别怕,我会陪着你,他们不认你的话,我让我爸妈认你,从此以后,我的爸妈就是你的爸妈。他们特别喜欢你,我们没领证前就催着我把你带家里去了。”
舒远星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这安慰让他意识到,原来他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期待亲情,原来他并没有因此重生就对上辈子所收到的伤害释然。
他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大度和淡然。
方竟成和舒锦绣本来因为舒远星指责的话怔然,但听到韩文柏要抢走他们才找回来没多久的孩子,顿时都警惕起来了。
舒锦绣说:“我们没有不认他。我们很喜欢星星,只是,我们怕表现得太喜欢的话,会有人害他。”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舒远星难过的心情因为有韩文柏的安慰平静了很多,可他看着方氏夫妇的双眼依然泛红:“那个人既然是因为我是你们的孩子想要害我,那在我跟着你们回到方家的那一刻,他就会害我。”
他说:“在我跟你们回到方家之前,他就已经找了高诚来接近我了,今天那些黑我的人,我想也是他。”
方竟成沉声道:“今天我们看到你的黑热搜时也是这般想的,这也是我们改变主意尽快公开你身份的原因。”
他看向舒远星,目光变得柔和了些:“之前我们认可你养父的决定,觉得把你藏起来才是保护你,但如你所说,对方在你跟我们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甚至可能在你养父告诉我,你才是我们的孩子时就知道了,那么把你藏着就没有必要了。”
韩文柏听到他们的对话忽然想到舒远星去新秀的目的,他问舒远星:“所以你接近朱有锦,是因为害你的这个人跟朱有锦认识?”
舒远星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他轻轻挣了一下,韩文柏顺势放开了他,但还是以半搂着的姿势挨着他坐着。
他想了下才说:“我不确定,只是,那晚高诚往我酒里下药,是想把我送到朱有锦房里的。”
韩文柏听得眸光一沉。他想起他初次见到舒远星的场景,再联想到今晚直播间那些不堪入目的弹幕,立刻就猜到对方的目的了:他想毁掉舒远星的名声,从而让方家不敢公开舒远星的身份。哪怕方家不惜声誉受损也要认下舒远星,但鉴于舒远星本身的名誉,集团的董事们肯定不会同意由舒远星做继承人。
想到此,韩文柏问:“想害星星的人是鸿云?”只有他才有这个动机,因为他才是能从这件事里得到利益的那个人。
“不是他。”舒锦绣摇了摇头:“他是我们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情感上我们虽然觉得不可能是他,但理智上,确实只有他才是最可能有动机的那个人,所以我们暗中查过他,但我们查了三个月,也找人暗中跟踪了他三个月,他一切正常。”
“不会是哥哥。”舒远星也说:“哥哥对我很好的。”
三人都看了他一眼。韩文柏说:“如果不是鸿云,那只有可能是鸿云的父母了。”说完他想起舒远星让自己帮忙去查方鸿云的父亲。
“我们也往这方面查过。”舒锦绣看了眼身边的丈夫:“但查到的结果是,鸿云的母亲钱晓芸在生下他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可她是未婚生子,且她很早就离开了家,连她家人和朋友都不知道鸿云的父亲是谁,他们甚至不知道她谈过恋爱。”
“查不到就一直查,我答应了星星会给他查,而且,这个人如果一直躲在暗处,那就是将星星一直置于危险之中,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这对他来说是很大的精神折磨。”韩文柏的语气很严肃,眸光转为幽深,是舒远星从没见过的模样,可当他转过脸来面对舒远星时,又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所以,在没有找到这个人之前,老婆,我要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上厕所都不分开。”
舒远星被他那副破皮无赖的混不吝模样又给逗脸红了,但被逗得多了,他渐渐也有一点习惯了,虽然红了脸,但也敢回一句:“你就是逗我玩儿。”
“哪有。”韩文柏装得一脸正义:“我是真的怕我一个没看住你就被人给抓走了,所以我得做你的贴身保镖。”
舒远星小声反驳:“我哪有那么弱,你不要把我当女孩子。”
“我绝对没有把你当女孩。”韩文柏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我是太喜欢你了。”
他表白的话张口就来,把个恋爱经验没有多少的舒远星给说得一愣,随即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他想:怎么就有人喜欢啊爱啊说得跟“今天天晴”一样自然呢,换成我,哪怕是面对喜欢的人也很难说出口。
舒远星心里生出了一点点羡慕。
韩文柏不知他如何想,几人在客厅里聊了会儿天,等到时间稍晚便各自回房准备睡觉。
舒远星进了自己的卧室,看到房间里简单干净得像是根本没住过人一样的房间,心里害怕韩文柏会问些什么,心里莫名紧张和忐忑。
韩文柏进了房间后只是打量了一眼,眉微皱了下就松开。他倚着门双手环胸,勾起一边嘴角问:“老婆,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我没有衣服,可以不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