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霜把尤蔓也带了出来,把它安置在他们房间外的架子上,离餐厅有一定距离。
天气完全黑了,窗外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光亮。
遮光效果好的帘子被拉上,常逾把客厅的蜡烛点上,室内在暖黄的烛光下温馨又明亮。
全城停电已经很久了,夜幕降临,不少住宅都是漆黑一片。
没办法,要省下物资,天又黑就只能睡觉。
常逾把盛好汤的小瓷碗送到尤霜手上,瞥了她脸上的神色,犹豫开口:“今天怎么了?不高兴吗?”
目光从脸上转到她的脖子上。
在烛光下,一道道血渍凝固的细小伤痕狰狞地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攀爬。
常逾刚空下的手微微颤抖,嘴上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怜惜,“这是怎么了?”
柔软的指腹小心翼翼靠近最大的伤痕,小心地查看。
难道是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上门找事?
现在几乎每一户人家都缺物资,他俩行动不小心,被人看出来不缺物资?
今天在楼下蹲着等他是不是因为家门口被堵住了?
回想她孤零零蹲在地上的场面,他的心好像被揪住。
尤霜慢慢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汤,抬头看着他笑了,看起来温和无害又脆弱。
“没事,你不和我一起吃饭吗?”
她一直不正面回答,常逾更担心了,只能拼命忍住急躁。
“怎么这么多伤口?”
尤霜沉默。
见状,常逾回过神来,“我吃了,在安全区里和队友一起吃的。”
“一起吃啊......都有谁啊?”
如果有镜子里的话,尤霜能看到她这个时候脸上的表情,她肯定不满意。
因为她脸上的笑又冷又假,像浮在脸皮上的假面,还是那种恐怖的面具,专门用来把孩子吓回家的那种。
她捧着碗转头直勾勾看向常逾,眼底火花四溅。
怎么可以?
她的常逾会笑意盈盈和别人吃饭,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是她不知道的,不属于她的,这怎么可以呢?
“今天到底怎么了?手上也有伤。”
常逾压根没注意到她脸上的风暴,低头捧起她的手,小心的观察手臂上细长的口子。
尤霜没说话,静静看着他。
最后她调整情绪,平静道:“睡觉的时候告诉你,你刚刚进过房间了吗?”
“嗯?没来得及进去,怎么了?我身上有味道吗?”
“没有,我有礼物送给你,就在卧室里,你先去洗个澡?”
这些天,尤霜都是用房间里面的浴室,常逾用外面的,这样节省时间。
尤霜这次笑得很单纯,盛着秋水的眼睛带着期待看着他,声音鲜活又娇气。
“这些伤没事的,血已经凝固了......你快去,我想快点给你看礼物。”
她娇嗔着催促。
看着他的背影,尤霜重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饭。
她很期待他的反应。
怎么可以就她难受?
他会伤心?还是会指责她?把她赶出门?还是直接的动手?威胁她,让她重新把碎片一片一片粘起来?
他一瞬间的冲动,控制不住情绪......都会是她的道德资本。
是她时刻时刻把人锁在身边的道德资本。
这次的碗是尤霜自己洗的,从地板上的桶里舀出干净的水,倒到布满油渍的碗筷上......
身后站了高了尤霜半个多头的人。
尤霜顺势退开,让他洗碗。
常逾熟练的把碗洗干净,手里不断冒出水,碗很快被洗得干干净净。
她站着看,突然开口:“你也是这样帮别人洗碗的吗?”
“嗯?”常逾没听清她说些什么?
回头看去,她摇头,示意自己没说什么,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常逾知道,她这是在催促他。
常逾难得有些好奇,房间里是什么礼物?
尤霜送过他很多礼物,有贵的有不贵的,但无一例外,都非常有新意,也很有心意。
他一般都会收下,然后笑着谢谢妹妹,直到知道她的心思之后。
之前都是以哥哥的身份收礼物,这次是属于常逾的礼物。
他边刷碗,边勾起唇角,手上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尤霜挽着他手臂往卧室里走。
在门口停住,尤霜看了一眼架子上的尤蔓,手指摩挲皮肤下的叶片图案。
常逾满心期待地把手放到门把手上,随口问:“你给卧室点上蜡烛了吗?还是开灯了?”以此冲淡他的紧张期待。
“点了。”
尤霜停下脚步,静静望着他走进卧室的背影。
常逾不敢置信的踏进房间,脚上踩到颗粒状的碎片发出细微的声响。
满地都是瓷器锋利的碎片......不是正常被打碎的碎片,很细小,像是被反复捶打,直到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看到某个透明的奖杯随意倒在碎片中,坚硬的棱角甚至被磨平了。
呼吸骤然放缓,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放置各种杯子的橱柜。
视线透过干净透明的玻璃,里面空空如也。
他走到碎片之中,捡起那变形的奖杯,冰冷的视线毫不留情看向罪魁祸首。
常逾自认为自己脾气不算好。
即使很多人都说他风度翩翩好说话,为人礼貌又大方,但这都是因为他懒得计较。
这些杯子他小时候就觉得有意思,一个一个买回来......从家里带着过来上学。
现在被人砸了,那人还说成这是给他的礼物。
他还心疼她的伤口,现在看来他还不如心疼他自己!
房间里的气氛慢慢凝滞,空气变得稀薄,好像在水里涨大的人体组织,下一秒就会猛然炸开。
尤霜脸上带着笑,无畏地对上他冰冷的视线,语气依旧平静。
“怎么?你不喜欢吗?”
“呵......你把这些当成礼物?你喜欢?”常逾脸色从阴转晴,眉头紧缩,周身火气四溢,开口就是讽刺。
“这么会砸东西怎么不把你阳台的那些盆栽砸了?”
“不是摔东西就是咬人,还喜欢扇人巴掌,你是有暴力倾向吗?”
“......”
他嘴里的话不要钱一样吐出来,愤怒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尤霜有点失望,她以为他会气得不行呢。
对面的常逾低头心疼地看着底下的碎片,嘴上发泄情绪,眼尾有些发红。
“早知道我就不把你带回来了,一见面就会咬人脖子的人自私又恶毒,就该让你饿死在街头——”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常逾闭上嘴,迟疑抬头,整个眼眶都红了,有些复杂地看向尤霜。
尤霜眼底泪光闪烁,微微蹙起眉头,尽显弱柳扶风之姿,“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伸手抹去不存在的泪水,赌气道:“行啊,你把我赶出去吧,以后不吃你的不住你的......”
“我看你就是嫌我是个累赘。”
常逾转身,故意不看她,但抿起的唇昭示他的纠结。
他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生气她砸了他的杯子,还装成给他看的礼物......
她怎么能这样。
尤霜就是故意的,凭什么就她纠结难受,只是砸个杯子而已。
只不过脸上丝毫不露怯,因为他的话而心痛的样子演的很像。
是时候了。
“你今天说去就去,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我丢在家里。”
“我很害怕,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一只丧尸,怕那些饿得不行的人直接来抢我们的家。”
“还怕酸雨下得更厉害,房子撑不住直接塌了......”
尤霜边说边往前走,离背过身子的人越来越近。
“而你,哥哥,说着要陪我,但是说走就走。”
"我好生气,非常生气。"
“......所以我就把那些杯子全砸了。”
她声情并茂,但如果常逾这是一回头就会发现她一脸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事不关己。
尤霜不会跟他说她的真实想法是讨厌他跟人接触。
他们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常逾不会因为她就真的心甘情愿不和人交流,尤霜自然也不会妥协。
如果一定要有人改变,不会是尤霜,所以她要占据情感上的高地。
伸手轻轻放到他结实的肩膀上,“生气对身体不好,如果我不砸杯子,我该砸什么?”
真到那一天,她会心疼吗?
他的身体很好看,她会舍不得吧。
怎么能让他血肉模糊呢?
“都是你,哥哥,你老是这样,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砸杯子......”
她在哽咽,声音很轻柔,泫然欲泣,像是在撒娇,又像是情侣之间的埋怨。
她很少这样,什么时候她都是霸道又有理。
常逾自然能感受到她手放在他肩膀上,他没有拍开。
她砸杯子有错,但是他是不是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如果他注意到她的状态,是不是就不会那样。
她不会害怕,不会受伤,杯子也不会碎......他们不会有冲突,他也不会说些让她伤心的话。
手搭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微微晃动,尤霜把握着尺度,没在吭声。
整个卧室静悄悄的,只有雨滴打上窗户的声音。
“好了,哥哥,以后我不碰你东西了好不好?如果你生气,那我走了,你别生气了......”
说着说着,尤霜突然就有些想笑,因为她自己太装了。
才不会呢,以后,她什么东西都要碰。
想摔就摔,想打就打,他身上也一样,都是她的。
尤霜适时转身,想走出房间。
肩膀上的压力远去,常逾回头,刚巧看到尤霜的侧脸,哪里有什么可怜......
他都要气笑了,沉默看着她走出房间。
碎片再一次被踩踏的声音提醒他往下看。
锋利的碎片刺破她细腻的皮肤,雪白的脚上染上星星红点,心跳漏了半拍,像是心被死死揪住,窒息感猛然涌上。
常逾看不得这个场面。
立马起身,从后面抱住尤霜,把她抱回床上,从柜子里拿出简单的急救盒,半跪着给她处理脚上的伤口。
强硬地握住她的脚,手上小心消毒上药,专心致志低下头,赌气避开她的视线。
是他的问题,出门前想太少,应该时时刻刻为她考虑的。
尤霜没有反抗,看着他给自己处理伤口,还有些好奇。
她觉得还得再装一会的。
“都是哥哥的错,我身上哪哪都是伤口,你还说我恶毒......”
可怜兮兮尤霜再次上线。
常逾不跟她争口舌上的长短,“嗯,我错了。”
“那要怎么罚?”
尤霜兴致勃勃,火热的视线从常逾头上往下扫。
他今天洗了澡,没有其他的味道,穿着真丝的睡衣,材质光滑的睡衣勾勒出他身上肌肉的形状。
好看又性感。
莫名其妙就勾起她的色心。
昏暗暖黄的烛光下,男人轮廓分明的腹肌勾走尤霜所有的视线。
她忍不住上手去来回摸,细腻又白,形状很好看,还有延伸到腹下三寸的人鱼线。
尤霜压住他结实的大腿,嘴上说着浑话:“好好看,也很好摸......只能我摸。”
常逾勉强压制住溢到喉咙的喘息,垂眸看着骑在他身上的尤霜兴致勃勃摸他,细长的指尖一下一下划过,时不时捏一捏,他莫名觉得很色气,忍不住抬手捂住发红的脸。
从五指缝隙里溢出低沉的,充满情欲的反驳:“我的,我也能摸。”
常逾突然弓起身子,腹部猛然向后弯,上半身和大腿猛然向上翘,但背后就是柔软的床,大腿坐着尤霜,他除了能小幅度挣扎,根本躲不过尤霜手上突然出现的藤蔓的抽打。
喉咙里溢出性感的低喘:“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