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凡醒来的地方其实离木叶不算太远。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止水在确定鼬没有受伤可以自己赶路的情况下，还是好心的提议背叶景凡回去。

毕竟还是快速的回到木叶才算安全。

叶景凡下意识的想拒绝，不过在起身活动了一下这具明显纤细的身体，还是点头同意了。战场上的危险他再清楚不过。

一路无话。

看到鼬跟止水一样熟练的上蹿下跳的奔跑起来，叶景凡都来不及感慨如此年幼的孩子都有如此的速度的时候，身体就被疲倦突袭，再次昏睡了过去。

鼬在止水的身后看到了叶景凡再次闭上眼睛，一时陷入了惶恐之中。

“放心吧，他只是太累睡过去了。”一直在暗中在意鼬情况的止水连忙解释道。为此，止水甚至停下身来让鼬自己来查看。

确定叶景凡只是睡过去了，鼬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从他懂事以来，战争就一直在继续。

他不知道所谓的战争是不是就等于死亡，但在看到刚刚那场生存者为零的残酷战斗之后，他真的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救了自己的人，再在自己面前死去了。

进行完必要的入村登记之后，止水就把叶景凡送入了医院。而在医生确定这个五岁的孩子只是营养不良外加疲劳过度之后，止水把鼬拉离医院，将其送回家。

走在村子的街道上，止水和鼬的步伐才慢下来。

战争中的木叶村，虽然损失较小，也失了应有的繁华。

街道两边的店铺虽然没有全部关门歇业了，但也只留下一小批应付着偌大的村子平日里的需用。

街道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偶尔一两个也是加快步伐拼命赶回家。

可相比于几十里外的战场，这就是生者的天堂。

鼬攥着止水的手掌，安静的不像话。刚刚他看到的那场血肉模糊的混战，鲜血的喷涌，爆炸的轰隆，绝望的呐喊，那些无辜者的哀嚎，对生的渴望，死亡时的不甘，一遍遍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鼬第一次相信了地狱的存在。

到家门前，即将分开的时候，鼬才抬起头看向了止水的眼睛，“止水哥，为什么会有战争呢？”

止水直到投下南贺川的时候都忘不了鼬此时此刻的表情，一种哀恸压在心底却哭不出的脆弱表情。

也许多年之后，没人相信晓之朱雀也拥有（脆弱这种）感情。

但它真的存在过，止水就是见证者之一。

作为一切的见证者，回顾这场造成了一切苦难的战争，止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从忍者学校毕业就参与到了战争。从在徘徊在战争边缘的低级任务，到如今偶尔会奔赴前线的高级任务，似乎战争充斥了他整个忍者生涯。虽然这生涯，其实只是四年的光景。

他在一次次的战斗中无数次与死神擦边，在一次次的活下来后被晋升为了中忍，在一次次的哀悼那些逝去的同伴后再次带上护额。

他厌恶战争，但战争本身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过“为什么会有战争”这种问题。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鼬直白到让人无措的问题，他只能蹲下身，抱住这个只有四岁却亲见了一场残酷战斗的弟弟，安慰道，“放心吧，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了。”

就像止水说的一样，五个月后，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木叶、砂忍、岩忍终于签订了和平协议。与此同时，三代火影引咎让贤，被称之为金色闪光的波风水门继承第四代火影。

而叶景凡，也在木叶医院呆了整整五个月。

从一片雪白之中醒来后，叶景凡花了很长时间才真正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大唐了。这里的医院比普通的医馆大很多，医者研究的方向也比望闻问切更直接而开阔。当然最重要的不同，这里没有侠士，没有门派，只有各大国，各个忍村，只有一群群忍者。

拥有非凡的实力，却不得不听命于首领，忠诚于这个国度的最高领导者，这种身份，让他想到了长枪独守的天策府。而那个谨记着尽诛宵小天策义的门派，在潼关一战后就损失惨重了。那个人，跟他的战马一起，也是那个前后传回死讯的。他的死跟其他天策侠士和自己的死亡没什么两样，都是在战场上，心甘情愿的撒尽了最后一滴血。

似乎，这种死亡，跟这里的忍者也没什么区别。

其实在医院里，叶景凡没怎么见过战斗型忍者的。木叶附近没有大的战场（最激烈的就应该算上被鼬见到的那次战斗了，不过那次激烈到没有任何人生还），真正的伤员要不是在战场上直接得到医治，要不就直接死在了战场上，根本不可能回到村子来救治。

在村子里的只是一些引发了慢性病或者失去战斗能力的忍者。

当然，医务人员也少得可怜。

也因此，在被护士发现能够辨识一些草药之后，叶景凡就被留在医院里帮忙采摘药材了。

不过这个工作很简单，并没有让他错过为数不多的会客与见面。虽然对方都是一个人——宇智波鼬。

对于宇智波这个姓氏，叶景凡还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的。那天的止水介绍过自己的姓氏，而鼬又是他的弟弟。不过鼬自己并没有特意介绍过。

而听到这种类似复姓的姓氏与他们忍者的职业结合之后，叶景凡想到了曾经过来扰乱山庄的倭人，不过在他小心翼翼的打听之后，发现这里的人没有听过琉球，更加没听说过大唐。

回大唐的希望，也因此不了了之。

鼬一般会在下午三点之后过来，一个足够叶景凡吃完午饭甚至完成午休的时候。不过这个时候，叶景凡一般都是在看书的。这里的文化和大唐不尽相同，但总有一些相通。为了不被人发现他是借尸还魂的妖孽，他还是决定尽早的熟悉这里的一切。

鼬的到来一般不会改变叶景凡的读书模式。因为鼬除了一开始跟叶景凡打声招呼之后，便基本不说话。

鼬这个黑发男孩似乎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不知道是本身性格的原因，还是被窥到的战争一角吓到了。但叶景凡总觉得这个孩子之前应该比如今生动。

旗木原野之前的性格似乎也比较闷，所以哪怕曾经的叶景凡还算个活泼的人，但由于对忍者的思维模式还没有摸清，也不知道和鼬说什么。

到了后来，鼬甚至自己都会带书来。就会造成两个豆丁大的孩子一人捧着一本书，一直看到夕阳西下的局面。

这个时候，鼬就会启程回家。

鼬也不是天天会来，他有时会有什么什么学前训练要去参加。这还是那天叶景凡无意间问了一句，鼬才说出的。

看着只有四岁的孩子带着成包的武器，叶景凡觉得有些违和。

自己当年还四岁的时候，虽然家境清贫，也只是个跟父母撒娇的孩子。哪怕是因为水灾变成孤儿也没有如今鼬这般抗住责任的样子。但想起那天鼬在林间奔跑的轻盈，也印证了付出和收获成正比的永恒定律。

直到有一天，鼬突然开口打破了往日的沉默。

那是一个鼬即将告辞的黄昏。

夕阳暖红的光，透过窗棂照进了叶景凡居住的病房里，也照进了鼬的脸上，照的他的眼睛晶莹剔透。

他看着叶景凡，似乎是思考了很久的样子才开口，“原野，为什么会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