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环忽然不停响起滴滴声，肖晨想让莉莉丝进行语音播报，可莉莉丝没有反应。

肖晨眼皮跳了下。

此刻她正扛着肖曦，像蜘蛛一样，攀爬在光滑的钢铁大厦外，脚下，是汹涌的丧尸潮。

她看准侧前方的另一栋大厦，蓄力猛地凌空弹跳过去，不停地交叉跳跃，几乎和丧尸同一时间到了谈甜的眼前。

这是第一道防线。

“开火！”肖晨大喊。

Kitty接受到指令，立刻活跃起来，她躬下身，露出了背上的炮口，淡蓝色的能量逐渐汇集。

“轰!”“轰！”“轰！”霎时间，火光四溅。

肖晨在炮弹中穿梭，抡起大刀解决掉几个前面冒头的丧尸。

与此同时，裴熊驾驶着飞摩赶到，他一头冲进丧尸堆中，拧紧刹车，车尾甩出，撞倒一片，以一个漂亮的姿势漂移到肖晨面前。

“老大上车！”

肖晨扛着肖曦跳上去，飞摩抬升高度，逃出生天。

“现在什么情况？”肖晨冷声问。

“柯鸿飞散布谣言，网上舆论很不好，已经没人信任警署甚至联邦了，他们不配合撤离，我们的救援进展……很缓慢。”

裴熊顿了顿，“老大，你真的相信他们可以成功炸掉莉莉丝主机么？如果他们无法完成任务，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徒劳？”

肖晨终于得空举起手环，屏幕上正一条一条弹出联邦区的AEIT总指挥，她的领头上司白硕发来的未读消息。

“你的离职报告已经审批完了，可以抽时间来联邦区走一下交接，还有你找的那个新人，她的资料审核已经通过，也可以一并带来了。”

肖晨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已经完成任务了。”

“什么？！”裴熊差点撞到一家足浴店的霓虹灯牌。

肖晨没有接话，只听身后一声炸响，高温火焰冲天而起，几乎都燎到了飞摩的车屁股，肖晨的头发都蜷曲起来。

她立刻将肖曦护到身前，回头看。

只见一道高达十几米的火焰屏障自人肉防线中央迅速朝两边蔓延开来，像是神话里抵御洪水的息壤。

这是第二道防线。

肖晨低头望向拿着对讲机忙的火急火燎的黄响，他身边不断有警用飞车来来往往。

显然之前并没有规划好路线，鸣笛声高高低低，折磨人的耳朵。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几公里的人肉防线，几乎仅靠他们在撑着了。

“第五区还是有聪明人的，不过这种高度，挡不住柯鸿飞。”她拍了拍裴熊的肩膀，“降落。”

“距中轴线左侧一百米，还有缺口，快去补——”

黄响正站在一辆车顶拿着对讲机安排人手向火焰屏障运送燃料，乍然看见走过来的肖晨，怔住了。

肖晨开门见山：“录音是假的，莉莉丝已经被毁，封锁解除，生路已经打开……给我一辆车，再给我两把趁手的武器。”

“……”黄响消化了好一会儿，好似在判断肖晨到底可不可信。

肖晨看了眼尚平静的火焰屏障，又指向他的手环：“你可以尝试唤醒一下莉莉丝，时间紧迫，黄队长快点做决定。”

黄响喊莉莉丝，竟然真的毫无反应，他默了默，又看见她肩上的肖曦，一言不发打开了武器车的门。

肖晨在里面拿了几把喷火枪，两箱炸弹，搬到了另一辆警用飞车里。

火焰屏障外忽然传出惊天动地的震响，所有人齐齐望去，但冲天的黑烟遮挡住了肖晨他们的视线。

“咚——”又一声震响，地面也跟着震动起来。

倏然，一个东西猛地冲过黑暗，“哐当”一声，砸烂了两辆停在路边的车。

Kitty的身体深陷入变形的车里，她挣扎着站了起来。

“丧尸巨人！”谈甜的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肖晨猛地抢过黄响手中的对讲机，放到了唇边，大声喊道：“撤退！！全部撤退！！！”

说罢她将对讲机扔回黄响手中，转身把肖曦小心翼翼放到警用飞车的后车厢，示意裴熊去开车，然后“砰！”一声，关上了车门。

“老大！你去哪儿？”裴熊探出脑袋。

肖晨扛起一架喷火枪，坐上了刚才的那辆飞摩，扣上不知在哪儿捡的黑色头盔，扭头对裴熊道：“你没有经过机械改造，容易被感染，在后方接应，保护好肖曦，另外，联系AEIT高层，汇报第五区的情况吧。”

裴熊重重点头。

发动机轰鸣，肖晨刚升起，天上便突然暗下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由灰白腐臭的烂肉和细长纠缠扭动的红色线虫组成的的巨人之脚跨过火焰屏障，从天而降。

肖晨当机立断将喷火枪的枪口朝上扣动扳机，高温火焰喷射而出，瞬间将那只脚烧出一片焦糊。

丧尸巨人吃痛，喑哑的吼声自火焰屏障后传来，下一秒却猛地踩了下来！

它将肖晨死死踩在脚下，还用力碾动。

顿时，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目睹了这一幕骇人场面，像是亲历末日降临一般。

但下一秒，便有一柄钢刀从巨人的脚下钻出，变形的黑色头盔露了出来，她朝还在发呆的众人怒吼：“快走！！！”

然后将火焰喷枪的枪口猛地怼进丧尸巨人的致密的腐肉组织里，用力按下扳机。

“嘭！”一声，喷枪连带着巨人的脚一起爆炸，血肉四溅。

黄响终于回过神来，他钻进武器车，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朝着对讲机喊：“都别他妈的看戏了！！去高处！！给这个鬼东西下个燃料雨！！！”

登时，所有的车辆都行动起来，纷纷调转方向不断向上攀升。

丧尸巨人也已经跨越过火焰屏障，露出了全貌，它身上脸依稀能看出人样，身上凹凸不平，腐肉如凸起的淋巴肉般晃动，夹杂着涌动的红色线虫。

丑陋不堪，令人作呕。

它挥舞着手臂，抓住一辆飞车，徒手像折玩具一样将那飞车拦腰折断，从半空中坠落的稽查员恐惧大喊，肖晨还没来得及去接，便被丧尸巨人一手抓住发，放进嘴里。

很快，这个稽查员变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血肉模糊地挤在它的脸上。

“轰！”

激光炮将丧尸巨人的头洞穿，可下一刻，其他部位的腐肉又将头颅补全。

Kitty的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又开出了第二炮。

肖晨对谈甜喊：“炸腿！！”

“轰！”

激光炮炮撕裂空气，炸断了丧尸左腿，其他部位的腐肉不断涌过去修补这条烂腿。

“轰！”

第二炮灼穿天幕，炸断了右腿，丧尸巨人摇晃身体倒在了地上。

在空中盘桓的稽查员们终于觑到机会倾洒燃料，一车一车的助燃剂不断泼洒在丧尸巨人的身上。

肖晨在裴熊车里又背了一把喷火枪和一箱炸弹，骑着飞摩直冲丧尸巨人面门而去。

火焰刚碰到丧尸巨人身上，便立刻蔓延开来。

它愤怒大吼，一层层剥脱着燃烧起来的腐肉，腐肉像融化的蜡油一样一滩滩落在地上。

肖晨避开他挥舞挣扎的双手，急速冲刺的飞摩距离丧尸巨人只剩咫尺，肖晨机械腿加压，借力起跳到空中。

满载炸弹的飞摩如匕首一般插入丧尸体内，炸弹在高温下被引爆。

“轰隆！”一声巨响，整个空间都震荡起来，巨大的冲击使周围高楼的窗户爆裂开来，还未来得及远离的稽查员连人带车都被掀翻十几米远。

肖晨本人更不怎么样，她被拍飞，撞碎玻璃进了一栋办公楼里面。

白色的A4纸翻飞，耳中全是嗡鸣。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摘下已经变形，挤压着头颅的黑色头盔。

却发现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一丝血迹。

她面色一凛，立刻冲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她狼狈至极，脸上大大小小的淤青，鼻骨已经断掉，额角有两滴粘稠的血滴落。

而手臂连接着的机械钢刀上，还挂着腐肉残渣与……不甚活跃的红色线虫。

肖晨脸色绷起，立刻用清水将钢刀上冲洗干净，又洗干净伤口，在办公室找到医药箱找了个创可贴贴上。

她拿起变形的头盔给它徒手恢复了原状，重新戴回去。

她动作很快，前后不过几分钟，收拾好一切走到写字楼烂掉的窗前时，只见那个丧尸巨人的躯干已经被炸成齑粉。

所有人都在欢呼，在庆祝这场短暂的胜利。

肖晨笑不出来。

没有了燃料的加持，那道火焰屏障已经逐渐式微了。

裴熊开着警用飞车悬停在肖晨的面前，他拉下窗户：“老大，联邦那边回复了。”

“怎么说？”

“联邦决定放弃第五区，启动自毁程序。”

肖晨很平静：“逃生窗口期几个小时？”

“只给了一个小时。”裴熊垂眸。

肖晨攥紧拳头，又徒然松开。最后只点了点头，低声道：“把这个消息通知周博涛吧，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元烬和林昭呢？！”裴熊抬起头来，拧眉看向肖晨，“一个小时他们绝对赶不到这里。”

肖晨没有看他，沉闷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如果他们足够聪明，就知道要从别的出口离开。”

“可万一——”

“没有万一，你我他都是消耗品，死在这里还算光荣捐躯。”肖晨嗤笑一声，“联邦的利益高于一切，进入选拔营第一天就要被刻进脑子里的东西，你忘了吗？”

裴熊咬紧牙关，猛锤了一把方向盘。

肖晨想伸手打车门，却蓦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眩晕和恍惚，她心顿时一沉。

看见车里沉睡的肖曦，她触电一般猛地收回了手：“你带肖曦先撤。”

“不！老大，我要和你一起走。”裴熊陡然抬头。

肖晨透过头盔的面罩看向裴熊的脸，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年她参与了训练营的一次考核监考。

裴熊年纪还小，身材壮硕，却有些胆怯地站在一群野心勃勃的队员里。

肖晨一眼就看见了他，她想到了初入训练营的自己。

“选拔营”顾名思义是用来选拔AETI小组预备成员的，里面的人绝大部分都是联邦俗称的“二等人”，也就是基因编辑实验效果好的那一批人，他们从小就被联邦统一培养，算是“种子”选手。

而再次一些的，便是家里比较有钱，早早就进行机械化的人。

像肖晨这种在底层被选上来的，是绝对的少数派，因为身份神秘，被他们戏称为“鲶鱼”。

人都有抱团的属性，所以他们对肖晨并不怎么友好。

而这种不友好，在第一次考核后便演化为霸凌。

原因无他，肖晨作为万众瞩目的“鲶鱼”，初次考核竟然拿了个倒数第一。

选拔营是末位淘汰制度，连续两次吊车尾就必然会被遣返。

繁重的训练和内心的焦虑已经快要把肖晨压垮，她不理解那些人上人为什么还要来找她麻烦。

在她的想象中，“上层社会”和他们不一样，和她的父母不一样，他们是高文明，高道德的存在。

却没想到，这里更加弱肉强食。

在被连续一周被关在宿舍楼外后，她彻底放弃了对他们的幻想。

肖晨不服输，但也知道，仅凭自己的肉体凡胎，根本没法在这里留下来。于是在一次体能训练后，在她被身边经过的男生以“吊车尾”挑衅的时候，出手猛击那人的鼻梁，两人很快扭打起来。

肖晨被打的断了一条腿。

那个男生却诡异地只受了轻伤，他原本成绩比肖晨好不了多少，没人愿意庇护他，于是他被认定全责，做开除处理。

选拔营给学员买了最好的医疗保险，肖晨用巨额赔偿为自己换了一条机械腿。

因为这条机械腿，她成为第一个在选拔营留下来的“鲶鱼”。

她拿着探测仪器一个一个地进行安检，轮到裴熊的时候，她有些冲动地对他安抚地笑笑，像是在安抚之前的自己：“别紧张，加油，我相信你。”

裴熊惊奇地抬起头来，定定的看了肖晨一会儿，忽然红着脸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