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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裴姿】Chapter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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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津街的圣诞彩灯在暮色里炸开无数光斑,盛轶第无数次扯紧被挤歪的羊绒围巾。

许愿正趴在水晶橱窗前纠结,薄荷绿围巾被哈气洇湿一小块:“小鱼喜欢星云还是极光主题的八音盒?”

“你问了三十七次了。”

盛轶用靴尖踢开滚到脚边的铃铛球。

旋转木马造型的八音盒正在播放《胡桃夹子》,机械天鹅的脖颈折成诡异角度,“选星云,虞景之和顾令仪的天文台项目刚拿奖。”

许愿突然抓住她手腕,腕表磕在玻璃上发出脆响:“那个是不是裴姿?”

许愿没少跟母亲许婧参加宴会,自然认得裴姿。

盛轶的脑子瞬间绷紧。

透过橱窗倒影,她看见三米外的丝绒沙发上,裴姿正将红丝绒蛋糕打包准备带走。

宝蓝色大衣领口别着冰晶胸针,长发松散地绾着,露出后颈那颗朱砂痣——盛轶曾在那里留下牙印。

“别回头。”她攥住许愿,“去结账。”

“可她站起来了!”许愿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裴姿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节奏异常急促,香根草尾调的香水味混着寒风袭来时,盛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带着新欢逛圣诞集市?”裴姿的声音裹着蜜糖味的毒,“小盛总品位降级得真快。”

许愿的购物袋擦过展示架,玻璃雪球骨碌碌滚到裴姿脚边。

盛轶将她挡在身后,红色围巾被攥出深色褶皱:“裴女士现在改行当道德纠察员了?”

“只是好奇。”

裴姿用鞋尖拨弄着雪球里的小驯鹿,“许小姐送你的袖扣呢?还是说……”她突然贴近盛途耳畔,“许小姐现在只送得起这种廉价礼物?”

许愿突然拽了下盛轶的袖口:“小轶姐,小鱼打电话催了……”

这个称呼像按下某种开关。

裴姿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她想起两个月前在盛轲朋友圈看到的照片——十四岁的盛轶抱着穿公主裙的许愿吹蜡烛,盛轲拿着礼物在一旁站着,配文是“我的小妹妹生日快乐”。

“原来盛家还有流落在外的血脉。”她故意抬高声音,引得路人侧目,“难怪许小姐在苏富比拍卖会偷拍我的项链,是缺钱给姐姐买像样礼物?”

盛轶的掌根重重磕在展示台上。

玻璃震颤的嗡鸣中,她看见许愿眼眶泛红——上周拍卖会,这傻丫头只是想拍下那条古董项链送虞景之当毕业礼。

“和许愿道歉。”盛轶的指甲陷进掌心旧伤,“现在。”

裴姿的冷笑卡在喉咙里。

她看着盛轶将许愿护在身后的姿态,像母兽圈守幼崽,忽然想起分手那夜盛轶也是这样挡在记者镜头前。

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哦对,“我们只是朋友”。

“我哪里说错了?”她摘下冰晶胸针把玩,棱角在指腹压出红痕,“许小姐连竞拍保证金都凑不齐,最后不是哭着给虞家二小姐买了仿……”

盛轶的巴掌带起一阵疾风。

裴姿偏头躲过,胸针尖角在盛轶手背划出血线。血珠溅在许愿的薄荷绿围巾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你疯了吗!”裴姿的优雅面具终于碎裂,“为了个外人……”

“小愿是我妹妹。”盛轶将流血的手藏到背后,“而裴小姐你是谁?”

这句话比胸针更锋利。

裴姿踉跄着扶住圣诞树,彩灯缠住她的大衣扣子,铃铛哗啦啦坠了一地。

她看着盛轶掏出手帕给许愿擦眼泪,突然想起之前——她们缩在公寓里煮热红酒,盛轶也是这样擦掉她唇边的肉桂粉。

“裴姿姐……”许愿突然怯生生开口,“那条项链我是想……”

盛轶拽着她往外走,“不需要和垃圾解释。”

裴姿的耳膜嗡嗡作响。

她看着两人消失在旋转门外的光晕里,掌心还攥着盛轶那滴血。

冰晶胸针不知何时扎进皮肉,疼痛来得迟缓却汹涌,就像她直到此刻才明白,原来嫉妒是倒着生长的刺,扎得越深,越难剥离。

两小时后,切尔西画室。

盛轶第三次画毁虞景之的肖像。

松节油擦过画布上的人像眼睛,晕成两团鬼火。

许愿端着热可可蹭过来时,她正往绷架上钉新画布。

“小轶姐,你手还在流血。”

盛轶低头看着凝结的血痂。

伤口形状像枚残缺的月亮,让她想起裴姿后腰的胎记。

那晚她们在酒店看HBO老电影,裴姿趴在她膝头呢喃:“妈妈说这是上辈子爱人的吻痕。”

门铃突然炸响。

许愿跑去开门时,盛轶正用刮刀削炭笔,木屑雪片般落在未完成的速写上——裴姿在圣诞树前回望的侧脸,彩灯在她睫毛上结出彩色冰凌。

“盛轶小姐的快递。”跑腿小哥递来天鹅绒礼盒,“寄件人要求当面拆封。”

许愿解开缎带时惊呼出声。

古董蓝宝石项链躺在黑丝绒上,附赠的卡片印着烫金法文:「Pour l'étoile qui pleure」(致哭泣的星星)。

盛轶突然抓起项链冲向窗边,十二楼俯瞰的街道上,裴姿的迈巴赫正缓缓驶离。

手机在此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照片:她站在画室窗前的身影被长焦镜头压缩成剪影,下面附着苏富比的拍卖凭证——裴姿用三倍价格拍下了那条项链。

第二条信息紧接着跳出来:「赝品陪赝品,正合适。」

盛轶将项链扔进洗笔筒。

钴蓝色颜料漫过宝石表面时,她想起裴姿总爱在事后把玩她无名指的习惯,仿佛那里该套着什么东西。

此刻手背的伤口开始发烫,像被看不见的戒指烙下火漆印。

凌晨三点,诺丁山别墅中,裴姿站在全身镜前,将冰晶胸针按进锁骨下方。

细微的刺痛中,她看着血珠渗出皮肤,沿着胸骨滑进黑色真丝睡裙。

这位置与盛轶手背的伤口分毫不差。

威士忌杯底压着偷拍的画室照片,盛轶的背影与十四岁生日会的影像重叠。

裴姿终于明白那种不适感从何而来——她弄丢了唯一不需要台本的对手戏演员。

手机屏幕亮起,特别关注推送了盛轶的新微博。

照片里许愿戴着那条薄荷绿围巾,正在装饰圣诞树。

配文是:「家人是末日来临前也要握紧的手。」

裴姿将威士忌泼向镜面。

液体顺着镜中人的轮廓流淌,像给虚幻的倒影穿上血衣。

她打开保险箱,取出那幅烧毁后又修复的速写画。

更衣室镜面上的手印已经模糊,但珍珠链条勒进皮肤的力度仍清晰可辨。

“你会回来的。”她对着画中人举杯,“所有赝品都需要真迹认证。”

窗外飘起细雪,迈巴赫引擎在车库发出低吼。

裴姿裹着盛轶那件染血的羊绒围巾出门时,管家欲言又止:“许家那位来电……”

“说我死了。”她踩下油门,“被圣诞老人的雪橇撞死的。”

轮胎碾过积雪的声响像某种呜咽。

裴姿打开车载电台,圣诞颂歌正好唱到那句“All is calm, all is bright”,她突然笑出眼泪。

后视镜里,别墅安保系统正在报警——画室窗户被她砸碎的动静,惊醒了整个街区的安眠。

次日清晨,切尔西画室里,许愿蹲在画室门口捡玻璃碎片:“看来裴姿姐昨晚发了好大的火……”盛轶用绷带缠住渗血的手掌。

被砸毁的窗户灌进寒风,未完成的肖像在风中簌簌作响。

她忽然注意到画架背面贴着的便签,裴姿的字迹被咖啡渍晕染:

「你教过我,真正的痛感要用群青调。」

满地狼藉中,那管被踩爆的群青颜料正缓缓流淌,像条通往过去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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