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唯的警觉瞬间拉满。他借了张可妮的卡,直奔高级实验室区。走廊尽头的磨砂玻璃门后,隐约可见两个人影。程唯放轻脚步靠近,听到一个女声在说话:
“……最后期限是下周。林教授说如果你同意条件,实验室和资金立刻到位。
”
邓寄的回答听不清。程唯又靠近一步,不小心碰倒了门边的金属垃圾桶。
门内瞬间安静。程唯迅速躲到拐角处,看到实验室门打开,邓寄探头张望,身后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生身材娇小,黑发扎成严谨的马尾,正低头在平板上记录什么。
等他们重新关上门,程唯悄悄离开。他直接去了医学图书馆,用学生证登录数据库,搜索“视觉感知综合症”的最新研究。一小时后,他找到了可疑点,上个月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提到了“患者deng”的案例,描述的症状与邓寄完全吻合。论文通讯作者是林教授,而资助方名单上赫然印着程唯继父公司的logo。
程唯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能回家一趟吗?你爸爸有事要说。】
回程的地铁上,程唯的大脑疯狂运转。继父为什么资助邓寄病症的研究?那个女助手秦朵朵是谁?邓寄在隐瞒什么?所有线索像散落的拼图,只差关键一块就能连成完整画面。
继父坐在客厅轮椅上,右半身依然僵硬,但气色比程唯上次见时好多了。母亲端来茶点后体贴地去了花园,留下两人独处。
“展览……成功?”继父缓慢地问,每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唯点点头,拿出手机展示新加坡的照片。继父认真地看着,偶尔发出含糊的评论。当邓寄的照片出现时,他的眼神明显变了。
“那个……工程师。”继父吃力地说,“他……可靠吗?”
程唯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继父示意他打开书桌抽屉。里面躺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印着医学院的徽章。程唯抽出文件,是份保密协议,签署方是周寄(曾用名),内容是关于参与某项视觉感知异常研究的义务和权利。签署日期是三个月前,就在他们刚开始合作后不久。
“你……不明白。”继父的声音突然流畅了些,“这种人……危险。”
程唯的血液瞬间冻结:“这种人?”
“大脑……异常。”继父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敲了敲太阳穴,“不稳定。幻觉。他上一个搭档……”
“你知道什么?”程唯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你调查邓寄?为什么?”
继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在挣扎着控制肌肉:“保护……你。”
“我不需要这种保护!”程唯的声音在颤抖,“邓寄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比任何人都……”
“他接受……邀请了。”继父打断他,从轮椅侧袋取出一张纸,“美国……实验室。昨天……确认的。”
程唯接过那张纸。MIT媒体实验室的录取通知书,条件栏明确写着“终止非学术相关合作项目”。签署日期是两天前。
“这不可能……”程唯喃喃自语,但纸张上的签名确实是邓寄的笔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他……不是……第一个。”继父慢慢地说,“艺术家……容易被……利用。”
程唯把通知书摔在桌上:“而你就在等着这一天?等着证明我是被利用的傻瓜?”他冷笑一声,“猜怎么着?我宁愿被利用创作出好作品,也不愿像你一样活在控制和怀疑里!“
继父的脸色变得灰白,左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口。程唯立刻后悔了,病人不能受刺激。但他无法收回那些话,因为它们都是真的。
“程唯?”母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担忧,“怎么了?”
“没事。”程唯深吸一口气,抓起那张通知书,“我得走了。有事打电话。”
他冲出家门,胸口像被铁箍紧紧勒住。邓寄签了。没有商量,没有解释,就这样接受了远赴美国的邀请,放弃了他们的合作……和更多尚未言明的东西。
程唯直接打车去了邓寄的公寓。门铃按了三次都没回应,他干脆坐在楼梯间等。夜幕降临时,电梯终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邓寄看到程唯时明显僵住了,手里装着实验器材的纸袋差点掉落:“你怎么……”
“MIT?美国实验室?”程唯直接掏出那张纸,“什么时候打算告诉我?还是准备像上次新加坡那样,临走前发条消息?”
邓寄的瞳孔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你从哪得到这个?”
“这不重要。”程唯逼近一步,“重要的是你签了字。同意放弃非学术合作,也就是我们。“
“事情不是……”
“还有这个!”程唯又抽出保密协议,“三个月前就签了?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你和我继父……你们到底在策划什么?”
邓寄的脸色变得惨白。他打开公寓门,示意程唯进去谈。小小的公寓整洁得近乎 sterile,唯一的个人物品是书桌上那个程唯送的钛合金调色刀,被小心地放在一个防静电盒里。
“解释。”程唯交叉双臂,背靠着门。
邓寄放下纸袋,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林教授介绍我参加一个视觉感知综合症的研究项目。资助方代表是你继父,但我当时不知道。”
“后来呢?”
“后来……”邓寄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发现他对我过去的合作经历异常关注,特别对周薇。我开始怀疑他的动机。”
程唯的心跳加速:“所以你调查他?就像他调查你一样?”
邓寄默认了:“我查到他在德国参与过类似研究,但涉及一些……伦理灰色地带。使用艺术刺激诱发感官异常,记录受试者反应。”他抬起头,“周薇可能是无意中参与了类似实验。”
程唯的胃部翻腾起来:“而你一直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