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我们曾经是天作之合。”
屏幕上的女人低垂着眸子,黑白的画质掩盖了她眼底的泪光,只能隐隐约约从她平静的声音里听到一丝颤抖。
#破镜真的能重圆吗?#这部电视剧的be结尾,正让推博网友们正在热议该话题!
“老板,这还能修好吗?”
“都已经分开这么久了?早不能了,如果早点拿来多好!”
楼下五金店里吵吵嚷嚷的,事主对于怀中支离破碎的手表哭丧着脸。
今天似乎是一个格外不如意的一天,柳权只是走在路上,接收到的都是关于分别的信息,让本来就思绪纷乱的他更加头疼了。
俗话说,人越在意什么,越会注意到什么。而如果柳权当时尚存些许理智的话,就会注意到周围的一切,仿佛是众神对他最后的警告。而现在的他,脑子里像是一场无边的风暴,里面塞满了前所未有充盈的复杂情绪,让他分不清里面哪些是爱,哪些是年少无知的愚蠢。
已经一周了。
无论是在练习室,还是在前往练习室的路上,柳权都不曾与言安冰一起了。刚开始几天两人还会一并同行,某天言安冰忽然神色为难地对他说:“权哥,我以后可能要早点来,秦哥的基础不太好,我要帮帮他。”
柳权只记得自己点了点头,再没说让自己后悔的话,现在却也后悔自己当时没说些什么。
自此以后除了练习生的集体课,柳权便很难再见到言安冰的人影了,与他形影不离的人从言安冰变成了佘佑,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换了个朋友,但柳权知道自己一直都下意识在人群中找寻某个人的身影,而总跟在他身后的佘佑就像看透了他的想法一样,就在他再次看向人群后,佘佑清了清嗓子,道:“听说小冰和秦之最近一直都泡在录音室,秦之的vocal水平……哎哟,真是堪忧,要不是这几天小冰一个音一个音的给他纠,估计这会儿还五音不全呢。”
“听说小冰这几天都没怎么睡,为了他的秦哥操碎了心……”佘佑倒是还想说下去,但和佘佑一组的练习生已经拼命使眼色让他闭嘴了。柳权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以至于同组的练习生大气都不敢出。
“要见他吗?”佘佑笑眯眯地说。
柳权闻言低垂着眸子不说话,还是旁的组员出来打圆场:“这个舞蹈再练一遍吧,就快到评审日了。”
在众人的应和声中,节拍器再度响起,练习室回归了练习的日常。柳权依旧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紧随其后的是佘佑,或许是最近在柳权身边跟得久了的缘故,佘佑的舞蹈水平好像比原本更加精进了许多,也让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他。
直到今天练习结束,柳权都没在人群中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打开手机,两人上次的聊天记录还停在一周前——
【言安冰:权哥,我今天晚点回来,秦哥需要我的帮忙!真的不好意思!><】
看着这条消息,柳权的目光凝滞了些许,随后还是移开了。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忽然产生了奇怪的想法——觉得言安冰其实什么都懂,只是故意用秦之来“要挟”他,但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反而让柳权更加唾弃自己卑劣。
柳权自从与言安冰认识开始,他们就一直是众人眼中的天作之合,偶尔有人会说些什么“一次架也没吵过,以后恐怕是要吵个大的”,他向来对此嗤之以鼻,以为是寻常的风言风语罢了,但等到现实真正来临的时刻,他才发觉自己如此无力。
是,这是幼稚的吵架。事到如今,柳权也该承认了,柳权并不愚蠢,课堂里教的知识,书中写的大道理,他从来都是一点就通,但如何面对因为自尊心岌岌可危的友谊,这件事没人能告诉他怎么做。这还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次,让他手足无措。
“在想什么?”佘佑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还未等他不耐烦,佘佑便开口道:“当时你在仓库阻止我,就为了言安冰不落入明珠蒙尘的境地,这么一想,你还是他的恩人呢?”
“我不懂你旧事重提的意义。”柳权说。
“我也不懂,但如果有人对我有这样的恩情,我应该会感恩他一辈子吧。”佘佑若有所指地笑了笑,“哦,我忘了,现在言安冰正为了秦之的未来而努力呢。”
佘佑这番话完美地踩在了柳权的雷点上。柳权正眼看向佘佑,冷冷道:“如果你再说这样挑拨离间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好吧。”佘佑撇了撇嘴。
“我可没在挑拨离间,我只是阐述事实。”就在柳权离开练习室的那一瞬间,听到佘佑如是自语着。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不知是无法反驳,还是心底阴暗的想法借人之口说了出来。
在回宿舍的路上,沉寂已久的手机铃声响起。柳权几乎是下意识就将手机掏了出来,然而来电人却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名字,而是冰冷的两个字“柳廉”。
柳权不想在这个时候接到这个人的电话,以往即便无事发生,与柳廉对话都要耗费他大半的精神。但他同时也知道,他如今的一切都是沙上的城堡,如果柳廉愿意,可以将他所拥有的统统摧毁。
记忆中言安冰笑着对他说,你是因为热爱才能做到这么好的。这句话曾经给了柳权温暖的力量,让柳权自以为抓住了什么,但他回想起来只能自嘲地笑笑,热爱又如何?热爱能够改变什么呢?
认命地接了电话,柳权等待着姐姐下达新的指令,无论是让他继续做没用废物少爷,还是做不可理喻的蠢货,他都尽数接受。但电话接通了一分多钟,对面还是只有沉默。
“我不记得你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等了许久,柳权决定主动开口,“怎么?你不会是终于决定杀了我,却在此刻不忍心了吧?”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还缺什么吗?”没有直接回应柳权的讽刺,柳廉反而难得地关心了一句,让柳权一瞬间有些迷茫。
“你吃错药了?”
“……当我没说。”柳权隔着手机似乎都能看到柳廉翻了个白眼,“你有时候能不能装一装傻?这样我就能成为一个好姐姐。”
柳权闻言笑了,他已经很久没如此发自内心地笑了。柳廉的语气里有些熟悉的东西,让他一下子回到那个还没被侵染的玫瑰别墅,淡淡的玫瑰香,母亲,姐姐,他三人依偎在一起,像是永远不会被外界侵扰。
回忆让人心情柔软了一瞬,柳权难得的,想和自己这位姐姐好好对话。
“你就是个好姐姐啊。”他说,“如果不是总想杀了我的话。”
“下辈子我们还是别做姐弟吧。”柳廉也笑了,“做仇人就好了。”
“是啊。”柳权说,“或许做纯粹的仇人就不会这么……”
他没说完这句话,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两人像是阔别已久的、真正的家人,聊了好一阵子,甚至等柳权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宿舍楼下门口。
挂了电话,柳权在宿舍楼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权哥?”言安冰看到柳权的一瞬间就笑弯了眼睛,“明明只是几周没见,感觉就像过了好几年一样。”
“今天难道是我生日?”柳权轻声说。
“什么?”言安冰眨了眨眼。
“好巧。”柳权笑了笑,“还好在这里遇见了,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
言安冰看着柳权,像是发现了什么:“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啊。”
“只是和一位故人见了一面罢了。”柳权说。他的心头难得充盈着一些正面情绪,面对言安冰,他甚至开始关心言安冰这段“没有他”的生活会变得如何了:“秦之呢?应该不会让你很费心吧?”
“秦哥还有路要走呢。”一提到秦之,言安冰便捂嘴笑起来,“可以说吗?我就在这悄悄跟权哥你说。”说完,言安冰挥手示意柳权靠近,柳权微微附身,言安冰便自然地将嘴唇凑到柳权耳边,小声说:“我还是觉得和权哥你在一起是最好啊。”
轰。
柳权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理性上知道言安冰嘴里的“在一起”是一般的含义,但柳权的脸还是无法自抑的爆红了起来。柳权此刻不需要镜子都能知道自己是怎般狼狈的模样。
“权哥?”言安冰看着柳权一动不动的模样,有些疑惑,“你还好吧?你的脸好红……”
言安冰担忧地伸手,想要探一探柳权额头的温度。几乎是下意识的,柳权后退了一步,看到愣住的言安冰后,脑子来不及思考,又主动俯下身,将额头贴上言安冰的手心。
“……我没事。”柳权说,“我可能只是最近有点累了。”
“一定要注意身体。”言安冰皱着眉,“如果我在权哥身边注意着的话,权哥就不会……”
“如果你在我身边,可能就是我一直在注意你了吧。”柳权调侃,“这次测评我是不会防水的,不要让我看见你输给我。”
被柳权的话激起了斗志,言安冰眼睛亮亮地点了点头:“当然!”
“不过下次我们还是一个组吧?”柳权说。
“当然!”言安冰笑道。
与言安冰道完别后,柳权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原本早睡的舍友此刻却在熬夜看起了电影,眼泪汪汪的模样让人直犯恶心。
柳权不打算对他这无厘头的舍友发表任何评价,刚想去洗漱睡觉,就听见舍友哭着说:“虽然它们矛盾说开了,但是外界还是不让它们在一起,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柳权皱了皱眉,原本有些飘飘然的心情一时间冷却了下来。
“希望只是我多虑了。”他自言自语道。
——
“您打完电话了?”
柳廉挂断电话后,身后的秘书才张口,她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柳廉差到极致的脸色,还是闭上了嘴。
“你好像有话要对我说。”柳廉挑眉。
“家主还是发现了小少爷在哪了。”秘书说,“小少爷却毫不知情,不然这样下去……”
“你怕什么!”柳廉呵斥道,“这个老东西什么德性我不知道?他哪会真的忍心伤害他的亲儿子!”
但是言安冰可不是老爷的亲儿子啊。秘书想了想,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柳家家主的手段她是见过的,那个贪图钱财和柳权亲近的朋友,一开始也并未是纯粹的小人。
“求求你们放过我……”记忆中满嘴血沫的少年躺在地上,颤抖的手甚至都不敢伸出来抓住眼前的裤脚,生怕因此触怒对方,只能不停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求求你们……”
“听说你是我儿子的朋友?”柳家家主温和地说,“怎么这么害怕,你可是客人啊。”
“求求你们……”
绝望的少年将目光投向家主身后的秘书,而秘书只是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言安冰是吗……”回忆结束,看着手中的资料,秘书自言自语道,“年纪轻轻就没了父母,外婆也在前年去世了……”
“真是个苦命的孩子。”秘书叹气道,“希望命运开始善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