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杰心落回到了肚子里，受过的谦虚、低调的教育根本压不住他脸上的得瑟，“你就多余发到网上问，一看就不是基础题嘛。”

蓝西西上到小学四年级，就懒得与别人争论。他当时的同学们都是小屁孩，坚信奥特曼是真实的。蓝西西刻薄的戳破小屁孩的信仰，被围殴了几次后，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不要与人争论。

现在蓝西西的同学从小屁孩变成了中二少年，而且这名中二少年只有一人。蓝西西那被打服了多年的嘴贱，又犯了。

“好吧，这道题不是基础题。”蓝西西停顿了下，立即又补充道：“不过，明天你最好还是别来帮忙摘橙子。”

“为什么？”高晓杰不解，沈晨也抬起头看向蓝西西。

“万一张航远跟宋佳彤一起来了，你看着不闹心？”蓝西西说道。

“张航远？”高晓杰略带疑惑地重复道：“他怎么会来？来就来吧，看到他我不闹心。”

蓝西西端了好久的那盆冷水终于浇了下来：“他跟宋佳彤谈了，过来帮宋佳彤干活很正常。”

“他俩谈了--！”高晓杰尾音一下子高了起来：“他俩谈上了？！”从不可置信到接受现实，“张航远也就个子比我高些，勉强算跟我差不多帅气吧。”高晓杰接受得挺快，还觉得宋佳彤的选择可以理解，谁让张航远比他高了十公分呢。

中二少年的脑回路令人难以揣测，蓝西西发了个大招，连对手的衣服边都没有沾到，落了个空，蓝西西顿时觉得没劲，自己没劲透了，心里面啥脾气都没了：“你还是抓紧弄懂这道有难度的题吧。”

“这题太难，我是做不出来了。”高晓杰在评论的支持下，理直气壮了不少，“班长，你再给我讲一遍吧。”高晓杰壮着胆子请求沈晨。

高晓杰刚升入初一时，还是小学生的学习习惯，糊弄完作业后每天疯玩，在挨了两次藤条炒肉后，屁股实在吃不消后，只能想招。沈晨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学生，但却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其他同学对沈晨既佩服又鄙夷，根本没办法将沈晨当成同学相处。

高晓杰尽管也有点害怕沈晨，但屁股疼得坐不住后，他就硬着头皮往沈晨身边凑，慢慢地发现诈骗犯的儿子也是普通人，只不过……太认真。沈晨讲过的题，他要是还不会做的话，不用沈晨多说什么，只需定定地看自己一眼，高晓杰额头就能冒出一层汗。

高晓杰说完这句话，摸了下额头，虽然现在好多了，不会让沈晨看得汗如浆出，但这习惯性动作是改不了了。

“我再讲得细一点。”沈晨说道，正要开始讲，蓝西西打断了。

“等等--”蓝西西晃了下手机：“我能拍下讲题过程吗？”

“为什么要拍？”沈晨不解。

“有不少评论想知道这题怎么做。”蓝西西解释道：“拍下解题过程发上去。”

沈晨一开始是抗拒出现在画面中的，他并不喜欢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但因为成绩好，经常会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即使再不喜欢，也能做好。

沈晨和蓝西西现在的主要收入就是直播卖橙子，沈晨知道蓝西西会随手拍点小视频发布，增加人气。既然好多粉丝想知道如何解这道题，沈晨还是愿意讲解的。

蓝西西将沈晨讲题的视频发了出去。镜头对着笔记本，画面中是极其工整漂亮的卷面，沈晨手画的图形如同印刷出来的。清晰详细的步骤，伴随着沈晨对知识点的讲解。在高晓杰对知识点不理解时，沈晨会再推导一遍知识点。

这个视频发上去后，评论区都是一片“收下我的膝盖”。

三人埋头做了个把小时作业后，蓝西西收到了宋佳彤的消息：

【宋佳彤：我看到你发了明天直播的预约，明天我去摘橙子，在哪儿跟你们碰头？】

【蓝西西：明天就你自己吗？就你自己的话，那不用麻烦了。】

【宋佳彤：我妈明天值班没空，我去，但不是我自己……还有张航远。】

尽管蓝西西刚刚跟高晓杰嘴贱，说宋佳彤可能跟张航远一起来，真听到张航远会来，蓝西西还是感到有点意外，与按捺不住的开心。

张航远可是能干重活的！他比沈晨都壮。

蓝西西一下午心情都不是太好。明天直播时，终归要有人在镜头前跟粉丝互动，这就会让他们不够的劳动力更加捉襟见肘。

【宋佳彤：？张航远不能来吗？】

【蓝西西：能来。明天上午八点，学校门口集合。】

蓝西西连忙回复道。

跟宋佳彤说定时间、地点后，蓝西西将对话内容给沈晨看，一旁的高晓杰也瞄了几眼。

蓝西西非常诚恳地对高晓杰说道：“你在家好好学习吧，你心再大也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高晓杰并没感到任何不痛快：“张航远不就比我高一点嘛，成绩还没我好。”

一下午没大说话的沈晨说道：“你保持现在的学习态度，期中考试时，就能比他差了。”

翌日清晨，太阳斜斜地挂在东边，照得地面上暖和了起来。周日的早晨，学校门口的小吃店生意要少很多。

蓝西西这会儿虽然人在校门口了，其实还没醒透。他重重地打了哈欠，眼里泛上一层水光。蓝西西眨了眨眼，将那点水分给控干，看到学校门口对面的小吃店里走出来两人。两人都是修长的身材，女生身形纤细，男生则个高腿长，正是宋佳彤和张航远两人，宋佳彤还拎着一袋包子和几杯豆浆。

两人并没有同时走过来，宋佳彤拎着袋子先走。

蓝西西看得有点想笑，这就是心里发虚刻意避嫌，其实校园里也能见到顺道一起走的男同学和女同学。

宋佳彤很快走了过来，她知道蓝西西看到她和张航远一起走出小吃店，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将手中拎着的袋子递给蓝西西。

蓝西西早上贪睡，没吃早饭，这会儿闻到热乎乎的包子味，肚子里立马唱起戏来，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是他很少会买的素馅包子，味道意外的不错。蓝西西提着袋子，递到沈晨眼前。沈晨吃过早饭，不饿，拿了一杯豆浆，对宋佳彤说道：“谢谢。”

宋佳彤笑了笑，有点不好开口地说道：“我妈还不知道我和张航远的事，你们---得帮着保密。”

沈晨默默将尚未开封的豆浆又放回袋子里，而已经被蓝西西吃进肚里的半个包子，是没有办法再恢复了。

蓝西西顿时觉得手中的包子有点烫手，犹豫着将袋子又递给宋佳彤：“我只吃了半个包子……”

递在半空中的袋子又被张航远推了回来，张航远也走了过来：“不需要你们帮着瞒什么，别主动跟刘姨提就行。我们现在没跟刘姨说，是担心刘姨认为会影响佳彤的学习，只要证明佳彤的成绩没有退步后，就会跟刘姨说的，毕竟时间长了也瞒不住。”

张航远的解释合情合理，蓝西西也不再推辞，又咬了口包子说道：“只要刘姨不问，我们就不会说的。”

人都到齐，四人坐上三轮车，向着山里出发，到了山脚下后，四人背着背篓，排成一串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山上走。

张航远话不多，宋佳彤也不是活泼的性子，沈晨更是不爱说闲话，这个四人小队往山上走时，除了鞋底与路面发出的摩擦声外，竟然没有别的声音。蓝西西走在队伍最前头，有点想念刘艾轩和高晓杰了。这两人虽然经常说一些让人无语的废话，但那些废话可以让气氛活泼起来，即使有的时候令人烦躁。

“咳-”蓝西西轻咳了一声，闲聊似得问走在他后头的张航远：“这次月考还挺难的，你考得怎么样？”

“我是体育生，文化课成绩比不上你们。”张航远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好像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成绩。毕竟这个四人小队中，年纪第一和年级第二都在。

蓝西西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体育生嘛，文化课成绩差点是正常的，专业训练占据了他们大量的时间。

“这次班里排名十一，年级排名都一百出头了。”

班里排名三十五，年级排名快二百的蓝西西闭上了嘴，突然觉得安静也挺好的。

今天有了张航远这位壮劳力，在镜头面前不时跟粉丝闲聊的人变成了蓝西西。

蓝西西没有刘艾轩那样的好胃口，吃了两个橙子后，胃里的酸水都快冒到嗓子眼了。上一次，看刘艾轩坐在镜头前，吃着橙子，“嘚吧嘚吧”地跟粉丝们聊了一天，蓝西西还觉得刘艾轩玩了一天，现在自己干起这活才发现与旁人看到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蓝西西走到一棵橙子树那，弯腰蹲了下来，橙子树前正在用剪刀剪橙子的沈晨微微抬起草帽，露出帅气的眉眼问道：“怎么了？”

“我吃不下了，”蓝西西也不嫌脏，直接坐在了地上，地上的浮灰全扑到了他的裤子上，“你去镜头前互动会儿吧。”

沈晨倒也没什么意见，摘下草帽后，十分顺手地戴在蓝西西头上，起身就往架着手机的地方走。

“等等--”蓝西西出声喊住他：“你别光吃橙子，不时地说两句话。”

“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实在没得说就背篇古文。”蓝西西将草帽扶正，从背篓里拿了三四个橙子递给沈晨。

沈晨接受蓝西西的建议，应了一声，拿着橙子去到镜头前。蓝西西活动了下胳膊，用剪刀剪断结着橙子的小树枝。摘橙子这个活虽然枯燥无趣，可山上空气好，各种鸟叫声就没停过，满山又是金黄的橙子，看着眼睛舒服，蓝西西不知不觉就摘够了一背篓的橙子。

等背篓里再也放不下一颗橙子时，蓝西西将剪刀顺手挂在一根树枝上，抬起草帽，先看向宋佳彤和张航远，并没有看到小情侣腻歪的场景，那两人都在全神贯注地干活。

蓝西西见过其他人谈恋爱。在他之前的学校，当时他高一，班上有两名同学好上了，这两人经常趁没人注意，拉拉小手，一到自习课时，还老是跟别的同学换位置，好让他俩坐一块。

这两人干活也太实在了吧。

“休息一会儿吧！”蓝西西对他俩高声喊道。那两人很明显听到了他的喊话，停下了手里的活，干了快两个小时，的确得休息一会儿。张航远拿了杯豆浆，送给宋佳彤时细心地插上吸管。

蓝西西也想喝点什么，拽过挂在树枝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入口居然不是寡淡无味的凉白开，而是仍带着凉意的红豆糖水。连早饭都没起来吃的蓝西西，当然不知道沈晨什么时候装的红豆糖水，但这股甜丝丝的凉意令人感到浑身舒爽。

蓝西西从树枝上取下保温杯，移开看向宋佳彤那俩的目光，去看沈晨，沈晨仍在镜头前直播。

沈晨手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本笔记本。他坐在镜头前的一块石头上，一直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从背篓里拿走的四个橙子也只吃了一个。

这是压根不跟粉丝互动，自顾自地刷题了？沈晨的确干得出来这事。

蓝西西又喝了口冰红豆糖水，没办法，不喝点冰的，他怕上火。直播了一个多小时，沈晨没有丝毫疲劳的迹象。蓝西西观察了一两分钟，看到沈晨停下了笔，对着镜头举起笔记本，慢条斯理地讲解着，他好像在讲题。

沈晨怎么对着镜头讲题了？蓝西西不知道沈晨接手直播的这一个多小时里发生了什么，想知道的话，进直播间看一眼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