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

第47页！

证据！

巨大的震撼如同电流瞬间贯穿全身！心脏狂跳起来！《雪国》！那本被他翻烂了的、在凌晨便利店永远停留在“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的书！那本扉页贴着便利店监控截图、写着“此贼终生监禁”的书！那本……在顶层公寓“样板房”里，随着他一同消失的书！

它在哪里？！

我猛地想起！在逃离出租屋前，我并非空手！那本被我视为珍宝、记录着他所有习惯和那段隐秘暗恋的、磨旧的深蓝色软皮笔记本！那本在等待中催生了《海棠未眠》的笔记本！它被我塞进了旧外套的内袋！

我颤抖着，不顾浑身的污秽和冰冷，疯狂地摸索着身上那件肮脏的外套内袋！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熟悉的轮廓！

抽出来！

正是那本深蓝色软皮笔记本！封面被污水浸透了些许，边角卷起，却奇迹般地没有被完全毁掉！

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颤抖着翻开厚重的、浸染着污水和汗渍的纸页！熟悉的、略显稚嫩的字迹在眼前掠过。我疯狂地翻找着！心跳如擂鼓！

找到了！

在第47页！

正是那句用红笔用力写下的：「雪国之美，在于绝望的纯净？还是在于明知绝望，仍要燃烧的徒劳？」

而在那句触目惊心的红字下方，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读书笔记旁边——

一张小小的、边缘裁剪得并不整齐的黑白照片，被透明胶带，极其小心地、牢牢地粘贴在泛黄的纸页上！

照片的角度，正是便利店监控的视角！

冷白的灯光下，角落靠窗的位置空着。一个穿着厚外套、背影单薄纤细的女孩，正微微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小小的、系着丝带的纸袋，轻轻放在那张空着的椅子上。

平安夜。凌晨。那个笨拙送蛋糕的“小贼”。

这张照片，就是周屿白在签售会上，贴在那本《雪国》扉页上的监控截图！一模一样！

但此刻，这张粘贴在笔记本第47页的照片，却有些不同！

在照片的背面！在粘贴的边缘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不寻常的凸起？！

我的指尖带着近乎痉挛的颤抖，小心翼翼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沿着照片粘贴的边缘，一点一点地……试图揭开那层透明胶带！

胶带粘得很牢，浸了水，更加难剥。指甲再次翻裂，鲜血渗出，染红了照片的边缘。但我感觉不到痛！全部的心神都凝聚在指尖！

终于！

胶带被极其艰难地掀起了一个微小的角落！

在照片与泛黄纸页的夹层之间——

一个比指甲盖还小、薄如蝉翼、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微型芯片！

赫然显露出来！

芯片的边缘，沾着几滴早已干涸发黑、如同凝固泪痕的……暗红色血迹！

是周屿白的血！

是他被斩断手指前，用最后的力气和智慧，藏在这张照片背后的、最后的希望！是他用生命和无法想象的痛苦，传递出来的……扳倒周家的终极证据！

“海棠计划”！

U盘里的视频是控诉！是血证！

而这枚染血的芯片，才是真正的……核弹！

巨大的震撼和滔天的恨意，如同冰与火的狂潮，在我胸腔里疯狂冲撞！身体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剧烈地颤抖着！我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染血的、薄如蝉翼的芯片，如同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圣物，从照片后剥离下来，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和干涸的血迹，刺骨锥心！

周屿白……他从未放弃！即使在最深的炼狱里，他也在燃烧自己，为我、为真相，凿开了一条通往黎明的隧道！

够了！

证据链……完整了！

我挣扎着站起身，背靠着冰冷滑腻的下水道墙壁。目光透过高处的检修井口，望向那片被城市灯火映照成暗红色的、狭窄的夜空。

凌晨四点。

城市在沉睡。

而属于周家的极夜，该结束了。

我用沾满污泥和鲜血的手指，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在备用手机上，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却从未拨出过的特殊举报号码——那个只存在于最高级别内部通报中的、直通某个特别调查组的保密线路。

听筒里，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通。

一个冷静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年轻女声传来，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这里是‘拂晓’，请讲。”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下水道的恶臭灌入肺腑，却让我的头脑异常清醒。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燃烧灵魂般的决绝和穿透力，清晰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苏晚。‘海棠计划’核心证据已获取。U盘视频及生物芯片，即刻传送坐标。”

我将芯片紧紧贴在手机背面的NFC感应区，同时按下了发送键。U盘里那段血腥的地狱视频和芯片里蕴藏的数据洪流，如同两道复仇的闪电，瞬间穿透城市的钢筋水泥，射向未知的彼岸。

电话那头，陷入了几秒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嘶声。

随即，那个冷静的女声再次响起，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冰冷力量：

“坐标确认。证据链完整。‘拂晓行动’……”

她顿了顿，清晰的三个字如同最终审判的落槌，重重敲下：

“——收网。”

电话□□脆地挂断。忙音响起。

收网。

结束了。

我缓缓放下手机，背靠着冰冷的下水道墙壁，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释放和极度的疲惫而缓缓滑落。目光再次投向高处的井口，那片被城市灯火映红的夜空。

突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遥远的地表传来！整个下水道都为之剧烈震动！浑浊的污水被震得激荡翻滚！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撕裂了凌晨的死寂！方向……正是城市另一端，周家祖宅所在的区域！

火光！

即使隔着厚重的地层和遥远的距离，我也仿佛能看到，那片象征着周家数百年权柄与罪恶的堡垒上空，腾起的、映红天际的……熊熊烈焰！

海棠焚雪，黎明将至。

冰冷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污泥和血污。这一次，不是为了悲伤。

是为了迟来的正义，和……那场用生命点燃的、焚尽一切黑暗的……血色日出。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疲惫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周屿白，你看到了吗？你的“小贼”，没有哭。她替你……把天烧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