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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拂晓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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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黑暗再次吞噬了我,沉重的疲惫如同浸透水的棉被,一层层裹上来,勒得人喘不过气。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污秽湿滑的水泥地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恶心。下水道污浊的空气,混合着血腥、呕吐物和淤泥的恶臭,沉重地压在口鼻间。

意识在混沌的深渊边缘漂浮,时而被巨大的爆炸余波震得微微清醒,时而又沉入更深、更冷的黑暗。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还在颅骨深处回荡,遥远的地表之上,那映红夜空的烈焰,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土层和冰冷的井盖,灼烧着我紧闭的眼睑。

周屿白……那张被痛苦彻底撕裂、却在濒死灰烬中竭力燃起微弱星火的脸,那双死死穿透血污镜头、仿佛要烙印进我灵魂深处的眼睛,还有那无声开合、如同烧红烙铁烫下的“别哭,小贼”……无数破碎的影像在黑暗中疯狂冲撞、旋转,每一次闪现都带来心脏被狠狠攥紧的锐痛。断指、血泊、冰冷的戒指、被粗暴扔进密封袋的手指……画面最终定格在那枚染血的、薄如蝉翼的芯片上,它冰冷地蛰伏在我紧攥的掌心,像一颗刚刚被剜出的、仍在搏动的心脏。

复仇……血债血偿……玉石俱焚……这些滚烫的念头支撑我按下了发送键,支撑我听到了那声如同最终审判的“收网”。可当支撑的力量骤然抽离,剩下的只有被彻底碾碎后的空茫和彻骨的寒冷。

他……还活着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意识模糊的间隙猛地噬咬一口,带来尖锐的清醒和更深的绝望。那喷涌的鲜血,那白骨森森的断腕,那濒死的抽搐和无声的呼唤……怎么可能?可心底最深处,那丝荒谬到几乎不敢触碰的微弱希冀,却在冰冷的废墟中顽固地探出头。

“海棠……” 一个破碎的音节无意识地溢出干裂的嘴唇,轻得像一声叹息,瞬间被下水道污水的呜咽吞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夜的前一刻,头顶高处的检修井口,传来了异响。

不是爆炸的余震,不是污水流淌的呜咽。是金属摩擦、挪动的刺耳噪音,伴随着刻意压低的、急促的指令声,穿透了厚重的黑暗。

“快!坐标确认!在这里!井盖!”

“一组警戒!二组准备绳索!动作快!”

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利剑般猛地刺破浓稠的黑暗,精准地交叉着,瞬间锁定了我蜷缩在角落污泥中的身体。那强烈的白光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粗暴地撕开了我眼前的混沌。光线太刺眼了,像烧红的针扎进瞳孔,逼得我本能地想要蜷缩得更紧,抬起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臂徒劳地遮挡。

沉重的铸铁井盖被彻底挪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冰冷的、带着城市凌晨特有清冽和硝烟味道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冲淡了下水道令人窒息的恶臭。绳索摩擦井壁的声音簌簌作响。

“发现目标!生命体征微弱!重复,生命体征微弱!” 一个年轻而紧绷的男声在井口上方清晰地报告。

脚步声快速而沉稳地踩踏在生锈的铁梯上,迅速靠近。几道穿着深色作战服、脸上涂抹着伪装油彩的身影,如同矫健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落在我周围的水泥地上。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利落和高效,没有丝毫多余的声响。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异常挺拔的女性。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冰冷的锐利气场。她没有戴头盔,利落的短发紧贴着头皮,脸上同样涂着深色的油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苏晚在模糊的视线中捕捉到了那双眼睛。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像两块打磨过的、浸在寒潭里的黑色燧石,冷静到令人心悸。她正是电话里那个宣告“收网”的年轻女声的主人——“拂晓”的指挥官。

她几步跨到我面前,蹲下身,动作干脆利落。那双冰冷的燧石眸子,如同精密的扫描仪,瞬间将我的惨状尽收眼底:糊满污泥和呕吐物的脸,被血和污渍浸透、多处撕裂的外套,因剧痛和寒冷而不受控制颤抖的身体,还有那只死死攥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渗出血迹的右手。

她的目光在我的右手上停顿了一瞬,极其短暂,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但苏晚却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目光中一闪而过的重量。那是对“证据”的确认。

“目标确认。苏晚。”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没有丝毫起伏,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清晰力量,直接传入我混沌的脑海。“芯片?”

我甚至无法点头,只是艰难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紧握的右手。指缝间,那枚染血的微型金属片,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点微弱而冰冷的幽光,如同死去的星辰最后的余烬。

指挥官的目光在那一点微光上停留了半秒,随即移开。“收到。”她简洁地吐出两个字,随即转向身后,“医疗组!担架!立刻转移!目标状态危急!”

“是!” 两个同样穿着作战服、但臂章上带有明显红十字标识的身影迅速上前。他们的动作带着医疗人员特有的冷静和谨慎,小心翼翼地避开我身上可能的伤处。一人迅速检查我的瞳孔和颈动脉,另一人麻利地展开折叠担架。

“头部有撞击伤,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可能有骨裂,低温,脱水,严重应激反应……”检查的医疗兵语速飞快地报告着初步判断,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取代了下水道的恶臭。我被极其小心地抬上担架,束缚带固定好身体。剧烈的移动牵扯着胸腹间的伤痛,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尝到了更浓的铁锈味。

“忍一下。” 指挥官的声音就在担架旁响起,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奇异地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服从的力量。“‘拂晓’接管。你的任务完成了。现在,活下去。”

担架被稳稳抬起,绳索绷紧。我像一件易碎的物品,被缓缓吊离这片污秽的地狱。身体在上升,视线掠过冰冷滑腻、布满污垢的下水道墙壁,最后定格在头顶那片被井口框住的、狭窄的夜空。

不再是纯粹的黑暗。遥远的天际,被一种不祥的、翻滚着的暗红色所浸染,如同大地深处渗出的脓血,涂抹在深蓝色的天鹅绒上。那是周家祖宅的方向。火光。滔天的火光。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和厚重的钢筋水泥,那燃烧的愤怒和毁灭的气息,依旧扑面而来。

海棠焚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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