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已经过去三五天,段修之再没来过,我日子过的平静,没事看看话本子,喂喂池塘的鱼,或是心血来潮让妍儿教我绣花,当然了,绣花这件事也没坚持多久,量力而行知难而退。
我琢磨着在府上呆的烦闷,风寒也算不得碍事了,准备出府找赵玉那姑娘还个人情。
赵玉不是出身官商之家,她父亲却经营着皇城有名的医馆,此番前去我精心准备了两颗人参,不算贵重,但也合情合理。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在妍儿千番劝诫下终于打消了走路前去这个选项,她原话是这么说的:人世间万事都讲究个平衡,小姐生的貌美家世显赫,又要嫁给万千少女仰慕的二皇子,如此一来总会有些倒霉的,被伤一刀是证据,被绑架也是证据。
我不知道她哪里来了这么多歪理邪说,但是嫁给二皇子会倒霉这件事,我倒是觉得有些可信度,于是妥协做了马车出行。
但是人世间倒霉起来是拦不住的,老天哪里管你是走路还是坐马车呢。
马车骤停,我护着怀里的人参,水灵灵的从座位上甩了出去,我心里骂骂咧咧的合计不会又是涂锦吧。
这回有经验了,我并不起身,而是等着车夫痛斥对方来辨别对方的身份,没想到却是对方车夫一声大喝:何人冲撞了三皇子。
得了。我官儿没人家大,真是晦气。
我顺了口气,把人参慎重的交给有些慌乱的妍儿,准备独自去面对疾风。
说起来,冤家路窄,我大仇未报,我对这个三皇子不满很久了。
选择性的忘记上次我这车夫喝斥涂锦的口气也不是很友好。我伸出葱白似的手漫不经心的拉开车帘,却厉声喊道:这年头还真是人人都能依势欺人,欺负到了我头上了,怎么不说是你冲撞了我摄政王府的马车。
我走出马车,上次和涂锦对峙的时候我怎么没觉得这马车高,今儿个站在上边我有些纠结,万一这马突然动了可如何是好,我可能就魂归故里了。
今天运气着实不太好,这个机率不是没有。
我正在这纠结是不是下了马车更安全些的时候,对方车夫开口了,口气和善了些:原来是摄政王千金,三皇子急着赶路,我一时心急声音大了些,却不是针对小姐您的。
我抬头望去。
段彻也已经出来,负手而立,定定的站在马车上,并不说话。
看他那般从容的模样,我硬着头皮也站在马车上。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段彻的真容,鼻梁高挺面容精致,与段修之有三分相似,但气质不似段修之那般把如沐春风与清冷疏离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段彻只剩下了不可一世。
如果说段修之的行事方式,有些是斯文败类的味道,那段彻在我看来只配得上斯文败类的后两个字。
我承认我是带着仇恨滤镜的。
我无视段彻,对着他那车夫讥讽道:怎么我的车夫冲撞的就是你们三皇子,而你凶回来的却是我的车夫,而非针对我了。
车夫有些为难地看着我,段彻也终于口吻疏冷的开了口道:沐小姐好久不见。
我提了眉头,带着些疑惑:难道不是前几日才见过吗?
段彻不露声色:我竟不知和沐小姐前几日见过。
我冷冷道:嘴巴脑袋都长在你身上,认与不认都是你的事。今日之事,若不是真的因为这路窄,我怕是会以为三皇子有意为难我。
段彻笑笑:沐小姐有些小人之心了。
我点点头道:小人之心对的是君子。不过我不怪你这般说我,我这个人睚眦必报,向来不是个深明大义的。而且没什么出息,受委屈只会哭,找爹娘哭,哭得不过瘾就去找太后哭,若还是不过瘾或是没人做主我就搬个板凳到城门口哭。反正脸面这东西我也没怎么在意过,我若是不让欺负我的人那龌龊行径人尽皆知,便配不上小人之心这几个字。
我说得行云流水且理所当然,毕竟我也真没有什么好慌的,人家闺秀顾及颜面和声誉,一是为了好名声,更是怕没人娶。
而我呢?我就不一样了。
托段修之的福,胡搅蛮缠追夫求亲的事早就满城皆知的故事,声誉二字早与我无关,并且我还求成功了,我即使胡闹也有人娶。
没有在怕的。
况且娶我那人的颜面我并不在乎,转念想想段修之应该更是不会在乎。
段彻漫不经心的一笑,扫了眼偷偷侧目的路人后,又看向我:二哥好福气,要娶你这么个秀外慧中的王妃。今日之事我怎敢让沐小姐受委屈,路你先过,不然沐小姐去找摄政王哭,找太后哭,在城门口哭,二哥怕是会心疼怪罪我。
段彻一笑,笑不及眼底,转身回了马车。
我和车夫道了句我们先过,便也转身回到车里。刚才段彻那段话看似退让,实则是在往我胸口里戳刀。
我一时嘴快,搬出来爹娘,搬出来太后,却唯独没把我这未来夫婿搬出来。
我没提段修之是因为我懒得提及,但被段彻这么当众一说,在旁人看来,就变成了我并不得段修之的心意,而不敢提及。
段家都是阴险狡诈之辈,我愤恨地嘟囔了一句:和段修之搭上关系的事儿,我就没站过上风。
妍儿点点头:几年前小姐庙里许愿,若是所嫁之人正是心爱之人,小事上倒些霉也是心甘情愿,如今这愿望也算是实现了。
我一愣,沐袭人你可真是个害人精!